晋书 载记·第十章 晋书 慕容俊生平 前燕君主慕容儁（jùn）在位期间的事迹 原文及白话文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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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书 载记·第十章 晋书 慕容俊生平 前燕君主慕容儁（jùn）在位期间的事迹 原文及白话文翻译

慕容俊，字宣英，皝之第二子也。初，廆常言：“吾积福累仁，子孙当有中原。” 既而生俊，廆曰：“此兒骨相不恆，吾家得之矣。”及长，身长八尺二寸，姿貌魁 伟，博观图书，有文武干略。皝为燕王，拜俊假节、安北将军、东夷校尉、左贤王、 燕王世子。皝死，永和五年，僭即燕王位，依春秋列国故事称元年，赦于境内。是 时石季龙死，赵、魏大乱，俊将图兼并之计，以慕容恪为辅国将军，慕容评为辅弼 将军，阳骛为辅义将军，慕容垂为前锋都督、建锋将军，简精卒二十余万以待期。 是岁，穆帝使谒者陈沈拜俊为使持节、侍中、大都督、都督河北诸军事、幽、冀、 并、平四州牧、大将军、大单于、燕王，承制封拜一如廆、皝故事。

明年，俊率三军南伐，出自卢龙，次于无终。石季龙幽州刺史王午弃城走，留 其将王他守蓟。俊攻陷其城，斩他，因而都之。徙广宁、上谷人于徐无，代郡人于 凡城而还。

及冉闵杀石祗，僭称大号，遣其使人常炜聘于俊。俊引之观下，使其记室封裕 诘之曰：“冉闵养息常才，负恩篡逆，有何祥应而僭称大号？”炜曰：“天之所兴， 其致不同，狼乌纪于三王，麟龙表于汉、魏。寡君应天驭历，能无祥乎！且用兵杀 伐，哲王盛典，汤、武亲行诛放，而仲尼美之。魏武养于宦官，莫知所出，众不盈 旅，遂能终成大功。暴胡酷乱，苍生屠脍，寡君奋剑而诛除之，黎元获济，可谓功 格皇天，勋侔高祖。恭承乾命，有何不可？”裕曰：“石祗去岁使张举请救，云玺 在襄国，其言信不？又闻闵铸金为己象，坏而不成，奈何言有天命？”炜曰：“诛 胡之日，在鄴者略无所遗，玺何从而向襄国，此求救之辞耳。天之神玺，实在寡君。 且妖孽之徒，欲假奇眩众，或改作万端，以神其事。寡君今已握乾府，类上帝，四 海悬诸掌，大业集于身，何所求虑而取信此乎！铸形之事，所未闻也。”俊既锐信 举言，又欣于闵铸形之不成也，必欲审之，乃积薪置火于其侧，命裕等以意喻之。 炜神色自若，抗言曰：“结发已来，尚不欺庸人，况千乘乎！巧诈虚言以救死者， 使臣所不为也。直道受戮，死自分耳。益薪速火，君之大惠。”左右劝俊杀之，俊 曰：“古者兵交，使在其间，此亦人臣常事。”遂赦之。

遣慕容恪略地中山，慕容评攻王午于鲁口。恪次唐城，冉闵将白同、中山太守 侯龛固守不下。恪留其将慕容彪攻之，进讨常山。评次南安，王午遣其将郑生距评。 评逆击，斩之，侯龛逾城出降。恪进克中山，斩白同。俊军令严明，诸将无所犯。 闵章武太守贾坚率郡兵邀评战于高城，擒坚于阵，斩首三千余级。

是岁丁零翟鼠及冉闵将刘准等率其所部降于俊，封鼠归义王，拜准左司马。

时鲜卑段勤初附于俊，其后复叛。俊遣慕容恪及相国封弈讨冉闵于安喜，慕容 垂讨段勤于绎幕，俊如中山，为二军声势。闵惧，奔于常山，恪追及于泒水。闵威 名素振，众咸惮之。恪谓诸将曰：“闵师老卒疲，实为难用；加其勇而无谋，一夫 之敌耳。虽有甲兵，不足击也。吾今分军为三部，掎角以待之。闵性轻锐，又知吾 军势非其敌，必出万死冲吾中军。吾今贯甲厚阵以俟其至，诸君但厉卒，从旁须其 战合，夹而击之，蔑不克也。”及战，败之，斩首七千余级，擒闵，送之，斩于龙 城。恪屯军呼沲。闵将苏亥遣其将金光率骑数千袭恪，恪逆击，斩之，亥大惧，奔 于并州。恪进据常山，段勤惧而请降，遂进攻鄴。闵将蒋干闭城距守。俊又遣慕容 评等率骑一万会攻鄴。是时燕巢于俊正阳殿之西椒，生三雏，项上有竖毛；凡城 献异鸟，五色成章。俊谓群僚曰：“是何祥也？”咸称：“燕者，燕鸟也。首有 毛冠者，言大燕龙兴，冠通天章甫之象也。巢正阳西椒者，言至尊临轩朝万国之征 也。三子者，数应三统之验也。神鸟五色，言圣朝将继五行之箓以御四海者也。” 俊览之大悦。既而蒋干率锐卒五千出城挑战，慕容评等击败之，斩首四千余级，干 单骑还鄴。于是群臣劝俊称尊号，俊答曰：“吾本幽漠射猎之乡，被发左衽之俗， 历数之箓宁有分邪！卿等苟相褒举，以觊非望，实匪寡德所宜闻也。”慕容恪、封 弈讨王午于鲁口，降之。寻而慕容评攻克鄴城，送冉闵妻子僚属及其文物于中山。

先是，蒋干以传国玺送于建鄴，俊欲神其事业，言历运在己，乃诈云闵妻得之 以献，赐号曰“奉玺君”，因以永和八年僭即皇帝位，大赦境内，建元曰元玺，署 置百官。以封弈为太尉，慕容恪为侍中，阳骛为尚书令，皇甫真为尚书左仆射，张 希为尚书右仆射，宋活为中书监，韩恆为中书令，其余封授各有差。追尊廆为高祖 武宣皇帝，皝为太祖文明皇帝。时朝廷遣使诣俊，俊谓使者曰：“汝还白汝天子， 我承人之乏，为中国所推，已为帝矣。”初，石季龙使人探策于华山，得玉版，文 曰：“岁在申酉，不绝如线。岁在壬子，真人乃见。”及此，燕人咸以为俊之应也。 改司州为中州，置司隶校尉官。群下言：“大燕受命，上承光纪黑精之君，运历传 属，代金行之后，宜行夏之时，服周之冕，旗帜尚黑，牲牡尚玄。”俊从之。其从 行文武、诸籓使人及登号之日者，悉增位三级。泒河之师，守鄴之军，下及战士， 赐各有差。临阵战亡者，将士加赠二等，士卒复其子孙。殿中旧人皆随才擢叙。立 其妻可足浑氏为皇后，世子晔为皇太子。

晋宁朔将军荣胡以彭城、鲁郡叛降于俊。

常山人李犊聚众数千，反于普壁垒，俊遣慕容恪率众讨降之。

初，冉闵既败，王午自号安国王。午既死，吕护复袭其号，保于鲁口。恪进讨 走之，遣前军悦绾追及于野王，悉降其众。

姚襄以梁国降于俊。以慕容评为都督秦、雍、益、梁、江、扬、荆、徐、衮、 豫十州河南诸军事，权镇于洛水；慕容彊为前锋都督、都督荆、徐二州缘淮诸军事， 进据河南。

俊自和龙至蓟城，幽冀之人为东迁，互相惊扰，所在屯结。其下请讨之，俊曰： “群小以朕东巡，故相惑耳。今朕既至，寻当自定。然不虞之备亦不可不为。”于 是令内外戒严。

苻生河内太守王会、黎阳太守韩高以郡归俊。晋兰陵太守孙黑、济北太守高柱、 建兴太守高甕各以郡叛归于俊。初，俊车骑大将军、范阳公刘宁屯据莸城，降于苻 氏，至此，率户二千诣蓟归罪，拜后将军。高句丽王钊遣使谢恩，贡其方物。俊以 钊为营州诸军事、征东大将军、营州刺史，封乐浪公，王如故。

俊给事黄门侍郎申胤上言曰：

夫名尊礼重，先王之制。冠冕之式，代或不同。汉以萧、曹之功，有殊群辟， 故剑履上殿，入朝不趋。世无其功，则礼宜阙也。至于东宫，体此为仪，魏、晋因 循，制不纳舄。今皇储过谦，准同百僚，礼卑逼下，有违朝式。太子有统天之重， 而与诸王齐冠远游，非所以辨章贵贱也。祭飨朝庆，宜正服衮衣九文，冠冕九旒。 又仲冬长至，太阴数终，黄钟产气，绵微于下，此月闭关息旅，后不省方。《礼记》 曰：“是月也，事欲静，君子齐戒去声色。”唯《周官》有天子之南郊从八能之说。 或以有事至灵，非朝飨之节，故有乐作之理。王者慎微，礼从其重。前来二至阙鼓， 不宜有设，今之铿锵，盖以常仪。二至之礼、事殊余节，猥动金声，惊越神气，施 之宣养，实为未尽。又朝服虽是古礼，绛褠始于秦、汉，迄于今代，遂相仍准。朔 望正旦，乃具衮舄。礼，诸侯旅见天子，不得终事者三，雨沾服失容，其在一焉。 今或朝日天雨，未有定仪。礼贵适时，不在过恭。近以地湿不得纳舄，而以衮襈改 履。案言称朝服，所以服之而朝，一体之间，上下二制，或废或存，实乖礼意。大 燕受命，侔踪虞、夏，诸所施行，宜损益定之，以为皇代永制。

俊曰：“其剑舄不趋，事下太常参议。太子服衮冕，冠九旒，超级逼上，未可 行也。冠服何容一施一废，皆可详定。”

初，段兰之子龛因冉闵之乱，拥众东屯广固，自号齐王，称籓于建鄴，遣书抗 中表之仪，非俊正位。俊遣慕容恪、慕容尘讨之。恪既济河。龛弟罴骁勇有智计， 言于龛曰：“慕容恪善用兵，加其众旅既盛，恐不可抗也。若顿兵城下，虽复请降， 惧终不听。王但固守，罴请率精锐距之。若其战捷，王可驰来追击，使虏匹马无反。 如其败也，遽出请降，不失千户侯也。”龛弗从。罴固请行，龛怒斩之，率众三万 来距恪。恪遇龛于济水之南，与战，大败之，遂斩其弟钦，尽俘其众。恪进围广固， 诸将劝恪宜急攻之，恪曰：“军势有宜缓以克敌，有宜急而取之。若彼我势均，且 有强援，虑腹背之患者，须急攻之，以速大利。如其我强彼弱，外无寇援，力足制 之者，当羁縻守之，以待其毙。兵法十围五攻，此之谓也。龛恩结贼党，众未离心， 济南之战，非不锐也，但其用之无术，以致败耳。今凭固天险，上下同心，攻守势 倍，军之常法。若其促攻，不过数旬，克之必矣，但恐伤吾士众。自有事已来，卒 不获宁，吾每思之，不觉忘寝，亦何宜轻残人命乎！当持久以取耳。”诸将皆曰： “非所及也。”乃筑室反耕，严固围垒。龛所署徐州刺史王腾、索头单于薛云降于 恪。段龛之被围也，遣使诣建鄴请救。穆帝遣北中郎将荀羡赴之，惮虏强迁延不敢 进。攻破阳都，斩王腾以归。恪遂克广固，以龛为伏顺将军，徙鲜卑胡羯三千余户 于蓟，留慕容尘镇广固，恪振旅而归。

俊太子晔死，伪谥献怀。升平元年，复立次子为皇太子，赦其境内，改元曰 光寿。

遣其抚军慕容垂、中军慕容虔与护军平熙等率步骑八万讨丁零敕勒于塞北，大 破之，俘斩十余万级，获马十三万匹，牛羊亿余万。

初，廆有骏马曰赭白，有奇相逸力。石季龙之伐棘城也，皝将出避难，欲乘之， 马悲鸣蹄啮，人莫能近。皝曰：“此马见异先朝，孤常仗之济难，今不欲者，盖先 君之意乎！”乃止。季龙寻退，皝益奇之。至是，四十九岁矣，而骏逸不亏，俊比 之于鲍氏骢，命铸铜以图其象，亲为铭赞，镌勒其旁，置之蓟城东掖门。是岁，象 成而马死。

匈奴单于贺赖头率部落三万五千降于俊，拜宁西将军、云中郡公，处之于代郡 平舒城。

晋太山太守诸葛攸伐其东郡。俊遣慕容恪距战，王师败绩。北中郎将谢万先据 梁、宋，惧而遁归。恪进兵入寇河南，汝、颍、谯、沛皆陷，置守宰而还。

俊自蓟城迁于鄴，赦其境内，缮修宫殿，复铜雀台。

廷尉监常炜上言：“大燕虽革命创制，至于朝廷铨谟，亦多因循魏、晋，唯祖 父不殓葬者，独不听官身清朝，斯诚王教之首，不刊之式。然礼贵适时，世或损益， 是以高祖制三章之法，而秦人安之。自顷中州丧乱，连兵积年，或遇倾城之败，覆 军之祸，坑师沈卒，往往而然，孤孙茕子，十室而九。兼三方岳峙，父子异邦，存 亡吉凶，杳成天外。或便假一时，或依嬴博之制，孝子糜身无补，顺孙心丧靡及， 虽招魂虚葬以叙罔极之情，又礼无招葬之文，令不此载。若斯之流，抱琳琅而无申， 怀英才而不齿，诚可痛也。恐非明扬侧陋，务尽时珍之道。吴起、二陈之畴，终将 无所展其才干。汉祖何由免于平城之围？郅支之首何以悬于汉关？谨案《戊辰诏书》， 荡清瑕秽，与天下更始，以明惟新之庆。五六年间，寻相违伐，于则天之体，臣窃 未安。”俊曰：“炜宿德硕儒，练明刑法，览其所陈，良足采也。今六合未宁，丧 乱未已，又正当搜奇拔异之秋，未可才行兼举，且除此条，听大同更议。”

使昌黎、辽东二郡营起廆庙，范阳、燕郡构皝庙，以其护军平熙领将作大匠， 监造二庙焉。

苻坚平州刺史刘特率户五千降于俊。

河间李黑聚众千余，攻略州郡，杀枣强令卫颜，俊长乐太守傅颜讨斩之。

常山大树自拔，根下得璧七十、圭七十三，光色精奇，有异常玉。俊以为岳神 之命，遣其尚书郎段勤以太宰祀之。

初，冉闵之僭号也，石季龙将李历、张平、高昌等并率其所部称籓于俊，遣子 入侍。既而投款建鄴，结援苻坚，并受爵位，羁縻自固，虽贡使不绝，而诚节未尽。 吕护之走野王也，遣弟奉表谢罪于俊，拜宁南将军、河内太守。又上党冯鸯自称太 守，附于张平，平屡言之，俊以平故，赦其罪，以为京兆太守。护、鸯亦阴通京师。 张平跨有新兴、雁门、西河、太原、上党、上郡之地，垒壁三百余，胡晋十余万户， 遂拜置征、镇，为鼎峙之势。俊其司徒慕容评讨平，领军慕舆根讨鸯，司空阳骛讨 昌，抚军慕容臧攻历。并州垒壁降者百余所，以尚书右仆射悦绾为安西将军、领护 匈奴中郎将、并州刺史以抚之。平所署征西诸葛骧、镇北苏象、宁东乔庶、镇南石 贤等率垒壁百三十八降于俊，俊大悦，皆复其官爵。既而平率众三千奔于平阳，鸯 奔于野王，历走荥阳，昌奔邵陵，悉降其众。

俊于是复图入寇，兼欲经略关西，乃令州郡校阅见丁，精覆隐漏，率户留一丁， 余悉发之，欲使步卒满一百五十万，期明年大集，将进临洛阳，为三方节度。武邑 刘贵上书极谏，陈百姓凋弊，召兵非法，恐人不堪命，有土崩之祸，并陈时政不便 于时者十有三事。俊览而悦之，付公卿博议，事多纳用，乃改为三五占兵，宽戎备 一周，悉令明年季冬赴集鄴都。

是岁，晋将荀羡攻山茌，拔之。斩俊太山太守贾坚。俊青州刺史慕容尘遣司马 悦明救之，羡师败绩，复陷山茌。

俊立小学于显贤里以教胄子。封其子泓为济北王，冲为中山王。宴群臣于蒲池， 酒酣，赋诗，因谈经史，语及周太子晋，潸然流涕，顾谓群臣曰：“昔魏武追痛仓 舒，孙权悼登无已，孤常谓二主缘爱称奇，无大雅之体。自晔亡以来，孤须发中白， 始知二主有以而然。卿等言晔定何如也？孤今悼之，得无贻怪将来乎？”其司徒左 长史李绩对曰：“献怀之在东宫，臣为中庶子，既忝近侍，圣质志业，臣实不敢不 知。臣闻道备无愆，其唯圣人乎。先太子大德有八，未见阙也。”俊曰：“卿言亦 以过矣，然试言之。”绩言：“至孝自天，性与道合，此其一也。聪敏慧悟，机思 若流，此其二也。沈毅好断，理诣无幽，此其三也。疾谀亮物，雅悦直言，此其四 也。好学爱贤，不耻下问，此其五也。英姿迈古，艺业超时，此其六也。虚襟恭让， 尊师重道，此其七也。轻财好施，勤恤民隐，此其八也。”俊泣曰：“卿虽褒誉， 然此兒若在，吾死无忧也。吾既不能追踪唐、虞，官天下以禅有德，近模三王，以 世传授。景茂幼冲，器艺未举，卿以为何如？”绩曰：“皇太子天资岐嶷，圣敬日 跻，而八阒然，二阙未补，雅好游田，娱心丝竹，所以为损耳。”俊顾谓曰： “伯阳之言，药石之惠，汝宜戢之。”因问高年疾苦、孤寡不能自存者，赐谷帛有 差。

俊夜梦石季龙啮其臂，寤而恶之，命发其墓，剖棺出尸，蹋而骂之曰：“死胡 安敢梦生天子！”遣其御史中尉阳约数其残酷之罪，鞭之，弃于漳水。

诸葛攸又率水陆三万讨俊，入自石门，屯于河渚。攸部将匡超进据嵪敖，萧 馆屯于新栅，又遣督护徐冏率水军三千泛舟上下，为东西声势。俊遣慕容评、傅颜 等统步骑五万，战于东阿，王师败绩。

塞北七国贺兰、涉勒等皆降。

俄而俊寝疾，谓慕容恪曰：“吾所疾惙然，当恐不济。修短命也，复何所恨！ 但二寇未除，景茂冲幼，虑其未堪多难。吾欲远追宋宣，以社稷属汝。”恪曰： “太子虽幼，天纵聪圣，必能胜残刑措，不可以乱正统也。”俊怒曰：“兄弟之间 岂虚饰也！”恪曰：“陛下若以臣堪荷天下之任者，宁不能辅少主乎！”俊曰： “若汝行周公之事，吾复何忧！李绩清方忠亮，堪任大事，汝善遇之。”

是时兵集鄴城，盗贼互起，每夜攻劫，晨昏断行。于是宽常赋，设奇禁，贼盗 有相告者赐奉车都尉，捕诛贼首木谷和等百余人，乃止。

升平四年，俊死，时年四十二，在位十一年。伪谥景昭皇帝，庙号烈祖，墓号 龙陵。

俊雅好文籍，自初即位至末年，讲论不倦，览政之暇，唯与侍臣错综义理，凡 所著述四十余篇。性严重，慎威仪，未曾以慢服临朝，虽闲居宴处亦无懈怠之色云。

韩恆，字景山，灌津人也。父默，以学行显名。恆少能属文，师事同郡张载， 载奇之，曰：“王佐才也。”身长八尺一寸，博览经籍，无所不通。永嘉之乱，避 地辽东。廆既逐崔毖，复徙昌黎，召见，嘉之，拜参军事。咸和中，宋该等建议以 廆立功一隅，勤诚王室，位卑任重，不足以镇华夷，宜表请大将军、燕王之号。廆 纳之，命群僚博议，咸以为宜如该议。恆驳曰：“自群胡乘间，人婴荼毒，诸夏萧 条，无复纲纪。明公忠武笃诚，忧勤社稷，抗节孤危之中，建功万里之外，终古勤 王之义，未之有也。夫立功者患信义不著，不患名位不高，故桓文有宁复一匡之功， 亦不先求礼命以令诸侯。宜缮甲兵，候机会，除群凶，靖四海，功成之后，九锡自 至。且要君以求宠爵者，非为臣之义也。”廆不平之，出为新昌令。皝为镇军，复 参军事。迁营丘太守，政化大行。俊为大将军，征拜咨议参军，加扬烈将军。

俊僭位，将定五行次，众论纷纭。恆时疾在龙城，俊召恆以决之。恆未至而群 臣议以燕宜承晋为水德。既而恆至，言于俊曰：“赵有中原，非唯人事，天所命也。 天实与之，而人夺之，臣窃谓不可。且大燕王迹始自于震，于《易》，震为青龙。 受命之初，有龙见于都邑城，龙为木德，幽契之符也。”俊初虽难改，后终从恆议。 俊秘书监清河聂熊闻恆言，乃叹曰：“不有君子，国何以兴，其韩令君之谓乎！” 后与李产俱傅东宫，从太子晔入朝，俊顾谓左右曰：“此二傅一代伟人，未易继也。” 其见重如此。

李产，字子乔，范阳人也。少刚厉，有志格。永嘉之乱，同郡祖逖拥众部于南 土，力能自固，产遂往依之。逖素好从横，弟约有大志，产微知其旨，乃率子弟十 数人间行还乡里，仕于石氏，为本郡太守。及慕容俊南征，前锋达郡界，乡人皆劝 产降，产曰：“夫受人之禄，当同其安危，今若舍此节以图存，义士将谓我何！” 众溃，始诣军请降。俊嘲之曰：“卿受石氏宠任，衣锦本乡，何故不能立功于时， 而反委质乎！烈士处身于世，固当如是邪？”产泣曰：“诚知天命有归，非微臣所 抗。然犬马为主，岂忘自效，但以孤穷势蹙，致力无术，ＦＣ俛归死，实非诚款。” 俊嘉其慷慨，顾谓左右曰：“此真长者也。”乃擢用之，历位尚书。性刚正，好直 言，每至进见，未曾不论朝政之得失，同辈咸惮焉，俊亦敬其儒雅。前后固辞年老， 不堪理剧。转拜太子太保。谓子绩曰：“以吾之才而致于此，始者之愿亦已过矣， 不可复以西夕之年取笑于来今也。”固辞而归，死于家。子绩。

绩字伯阳，少以风节知名，清辩有辞理。弱冠为郡功曹。时石季龙亲征段辽， 师次范阳，百姓饥俭，军供有阙。季龙大怒，大守惶怖避匿。绩进曰：“郡带北裔， 与寇接攘，疆埸之间，人怀危虑。闻舆驾亲戎，将除残贼，虽婴兒白首，咸思效命， 非唯为国，亦自求宁，虽身膏草野，犹甘为之，敢有私吝而阙军实！但此年灾俭， 家有菜色，困弊力屈，无所取济，逋废之罪，情在可矜。”季龙见绩年少有壮节， 嘉而恕之，于是太守获免。刺史王午辟为主簿。俊之南征也，随午奔鲁口。邓恆谓 午曰：“绩乡里在北，父已降燕，今虽在此，终不为用，方为人患。”午曰：“绩 于丧乱之中捐家立义，情节之重，有侔古烈，若怀嫌害之，必骇众望。”恆乃止。 午恐绩终为恆所害，乃资遣之。及到，俊责其背亲后至，绩答曰：“臣闻豫让报智 伯仇，称于前史。既官身所在，何事非君！陛下方弘唐、虞之化，臣实未谓归顺之 晚也。”俊曰：“此亦事主之一节耳。”累迁太子中庶子。及立，慕容恪欲以绩 为尚书右仆射，憾绩往言，不许。恪屡请，乃谓恪曰：“万机之事委之叔父，伯 阳一人，请独裁。”绩遂忧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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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书・载记・第十章》主要记载了前燕君主慕容儁（jùn）在位期间的事迹，涵盖其称帝建号、军事扩张、内政举措及与周边政权的关系等，具体内容如下：

一、慕容儁继位与称帝
继位背景：慕容儁是前燕建立者慕容皝（huàng）的次子，慕容皝去世后，他以太子身份继位，自称燕王，继续经营辽东及华北地区。
称帝建号：公元 352 年，慕容儁率军击败冉魏（冉闵建立的政权），攻占邺城（今河北临漳），随后在邺城称帝，定都于此，国号仍为 “燕”（史称 “前燕”），改元 “元玺”，正式确立前燕作为北方主要政权的地位。

二、军事扩张与疆域拓展
平定冉魏：慕容儁称帝前，派慕容恪等率军与冉闵决战于廉台，大破冉魏军，擒杀冉闵，灭亡冉魏，控制黄河中下游核心区域（今河北、河南、山东部分地区）。
征服周边势力：
击败段部鲜卑、宇文部鲜卑残余势力，巩固辽东根据地。
南下攻略东晋边境，先后攻占许昌、汝南、陈郡等地，迁徙当地百姓至幽、冀二州，充实北方人口。
与前秦、东晋形成对峙，成为十六国时期北方三足鼎立的强国之一（前燕、前秦、东晋）。

三、内政与制度建设
政治制度：延续慕容氏鲜卑的部族传统，同时吸收汉族官僚体系，设置百官，以慕容恪为太宰、慕容评为太傅，辅佐朝政，重用汉族士人（如阳骛等）参与政务，调和民族矛盾。
经济与社会：因长期战乱导致人口流失、土地荒芜，慕容儁推行移民政策，将征服地区的百姓迁徙至统治核心区（如邺城周边），鼓励农桑，恢复生产。
文化举措：重视儒学教育，设立学校，提倡汉化，试图以中原文化巩固统治。

四、与周边政权的关系
对东晋：称帝后与东晋断绝臣属关系，双方在淮河、黄河流域多次发生边境冲突，但未爆发大规模战争。东晋桓温曾北伐前燕，被慕容恪等击退。
对前秦：前秦此时由苻健统治，两国在关中与华北交界地带（如陕城、洛阳）相互牵制，关系紧张但未爆发全面战争，偶尔因边境摩擦发生小规模冲突。
对其他部族：打压匈奴、乌桓等残余势力，征服高句丽、夫余等东北部族，扩大势力范围。

五、晚年与传承
晚年统治：慕容儁晚年逐渐骄奢，大兴土木，修建宫殿，加重百姓负担，统治后期国内矛盾渐显。
去世与后续：公元 360 年，慕容儁去世，其子慕容暐（wěi）继位，年仅 11 岁，由太宰慕容恪辅政。慕容儁的统治为前燕的鼎盛奠定了基础，但也为后来慕容垂与慕容评的权力斗争埋下伏笔。

总结
本章清晰勾勒了前燕在慕容儁时期从地方政权走向北方强国的历程，聚焦其军事扩张与政权建设，展现了十六国时期北方民族政权与中原文化融合的复杂过程，是研究前燕历史及十六国政治格局的重要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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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书 载记·第十章 晋书 慕容俊生平 白话文翻译

慕容俊，字宣英，是慕容皝的第二个儿子。起初，慕容廆常常说：“我积累福分与仁德，子孙后代一定会占据中原。” 不久后慕容俊出生，慕容廆说：“这个孩子的骨相不一般，我们家族的希望就在他身上了。” 等慕容俊长大后，身高八尺二寸，体态相貌魁梧高大，广泛阅览图书典籍，有文武两方面的才干与谋略。慕容皝做燕王时，授予慕容俊假节、安北将军、东夷校尉、左贤王、燕王世子等官职。慕容皝去世后，永和五年，慕容俊僭越登上燕王王位，依照春秋时期列国的旧例称元年，在境内实行大赦。当时石季龙去世，赵、魏地区陷入大乱，慕容俊准备谋划兼并的计策，任命慕容恪为辅国将军，慕容评为辅弼将军，阳骛为辅义将军，慕容垂为前锋都督、建锋将军，挑选二十多万精锐士兵等待时机。这一年，穆帝派谒者陈沈授予慕容俊使持节、侍中、大都督、都督河北诸军事、幽、冀、并、平四州牧、大将军、大单于、燕王等职，允许他秉承皇帝旨意封官授爵，一切都依照慕容廆、慕容皝时的旧例。

第二年，慕容俊率领三军向南征伐，从卢龙出兵，驻扎在无终。石季龙的幽州刺史王午放弃城池逃跑，留下他的部将王他守卫蓟城。慕容俊攻下蓟城，斩杀王他，于是把都城迁到那里。将广宁、上谷的百姓迁到徐无，把代郡的百姓迁到凡城后返回。

到冉闵杀掉石祗，僭越称帝后，派他的使者常炜到慕容俊那里访问。慕容俊带他去参观军营，让自己的记室封裕责问他说：“冉闵不过是个养子，才能平庸，辜负恩德篡夺帝位，有什么吉祥的征兆应验而敢僭越称帝呢？” 常炜说：“上天要使谁兴盛，它的表现方式各不相同，狼和乌鸦的出现被三王记载，麒麟和神龙在汉、魏时期显灵。我们君主顺应天命统治天下，能没有吉祥的征兆吗！况且用兵征伐，是贤明君主的盛大典礼，商汤、周武王亲自进行诛杀流放，孔子还赞美他们。魏武帝被宦官收养，没人知道他的出身，部下不满一旅，最终却能成就大功。残暴的胡人残酷作乱，百姓被屠杀，我们君主奋起拔剑诛杀他们，百姓得以保全，可以说是功劳感动上天，功勋比得上汉高祖。恭敬地承受上天的命令，有什么不可以的？” 封裕说：“石祗去年派张举来求救，说传国玉玺在襄国，他的话可信吗？又听说冉闵铸造金像，却没铸成，怎么能说有天命呢？” 常炜说：“诛杀胡人的时候，在邺城的胡人几乎没留下一个，玉玺从哪里到襄国去，这不过是求救的托辞罢了。上天的神玺，其实在我们君主手中。况且那些妖孽之徒，想借助奇事迷惑众人，有时变换各种花样，来神化他们的行为。我们君主如今已掌握天下，类似上帝，四海在他掌握之中，大业集于一身，有什么可顾虑而要借助这些来取信于人呢！铸造金像的事，我没听说过。” 慕容俊既坚信张举的话，又对冉闵铸像没铸成感到高兴，一定要弄清楚，就堆积柴草点燃火在常炜旁边，命令封裕等人把意思告诉他。常炜神色自如，高声说：“我从成年以来，尚且不欺骗普通人，何况是有千乘战车的君主呢！用巧诈虚伪的话来求活命，是我所不做的。依照正道被杀，死也是分内的事。添柴加快火势，是您的大恩。” 手下人劝慕容俊杀了他，慕容俊说：“古代军队交战，使者在中间沟通，这也是人臣的常事。” 于是赦免了他。
派慕容恪攻占中山地区，慕容评在鲁口攻打王午。慕容恪驻扎在唐城，冉闵的部将白同、中山太守侯龛坚守城池攻不下来。慕容恪留下他的部将慕容彪攻打他们，进军讨伐常山。慕容评驻扎在南安，王午派他的部将郑生抵抗慕容评。慕容评迎击，斩杀郑生，侯龛翻越城墙出来投降。慕容恪进军攻克中山，斩杀白同。慕容俊的军令严明，众将领没人敢侵犯百姓。冉闵的章武太守贾坚率领郡里的士兵在高城拦截慕容评交战，慕容评在阵中擒获贾坚，斩杀三千多人。

这一年丁零人翟鼠和冉闵的部将刘准等人率领他们的部下投降慕容俊，慕容俊封翟鼠为归义王，授予刘准左司马官职。

当时鲜卑段勤起初归附慕容俊，后来又反叛。慕容俊派慕容恪和相国封弈在安喜讨伐冉闵，慕容垂在绎幕讨伐段勤，慕容俊前往中山，为两支军队壮大声势。冉闵害怕，逃到常山，慕容恪在泒水追上他。冉闵的威名一向很大，众人都害怕他。慕容恪对众将领说：“冉闵的军队长期在外作战，士兵疲惫，实在难以发挥作用；加上他勇猛却没有谋略，不过是个能和单个人较量的人罢了。虽然他有军队，不值得我们攻打。我现在把军队分成三部，形成掎角之势等待他。冉闵性格轻率敏锐，又知道我们军队的势力不是他的对手，一定会拼死冲击我们的中军。我现在穿上铠甲摆下坚固的阵势等待他到来，各位只需整治士兵，从旁边等待战斗开始，夹击他，没有攻不克的。” 交战时，打败冉闵，斩杀七千多人，擒获冉闵，把他押送来，在龙城斩杀。慕容恪把军队驻扎在呼沲。冉闵的部将苏亥派他的部将金光率领几千骑兵袭击慕容恪，慕容恪迎击，斩杀金光，苏亥非常害怕，逃到并州。慕容恪进军占据常山，段勤害怕而请求投降，于是进军攻打邺城。冉闵的部将蒋干关闭城门抵抗防守。慕容俊又派慕容评等人率领一万骑兵会合攻打邺城。这时有燕子在慕容俊的正阳殿西角筑巢，生下三只雏燕，脖子上有竖毛；凡城献上奇异的鸟，羽毛五色斑斓有文采。慕容俊对百官说：“这是什么吉祥的征兆呢？” 百官都称贺说：“燕子，是燕国的象征。头上有毛冠，说明大燕像龙一样兴起，有冠冕覆盖天下的景象。在正阳殿西角筑巢，说明您将临朝接见万国。三只雏燕，是天数应验三统的征兆。神鸟五色斑斓，说明圣朝将继承五行的福运统治天下。” 慕容俊看了非常高兴。不久蒋干率领五千精锐士兵出城挑战，慕容评等人打败他们，斩杀四千多人，蒋干单人骑马返回邺城。于是群臣劝慕容俊称帝，慕容俊回答说：“我本来是幽漠打猎的地方的人，有着披散头发、衣襟向左开的习俗，按帝王相继的次序哪有我的份呢！你们如果一味地褒扬推举，想觊觎非分的帝位，实在不是我这缺少德行的人应该听到的。” 慕容恪、封弈在鲁口讨伐王午，使他投降。不久慕容评攻克邺城，把冉闵的妻子儿女、僚属以及他的文物送到中山。

在此之前，蒋干把传国玉玺送到建鄴，慕容俊想神化自己的事业，说天命在自己身上，就谎称冉闵的妻子得到玉玺来献上，赐她封号为 “奉玺君”，于是在永和八年僭越登上皇帝位，在境内实行大赦，建立年号为元玺，设置百官。任命封弈为太尉，慕容恪为侍中，阳骛为尚书令，皇甫真为尚书左仆射，张希为尚书右仆射，宋活为中书监，韩恆为中书令，其余的人封官授职各有差别。追尊慕容廆为高祖武宣皇帝，慕容皝为太祖文明皇帝。当时朝廷派使者到慕容俊那里，慕容俊对使者说：“你回去告诉你的天子，我趁着别人的危难，被中原人推举，已经成为皇帝了。” 起初，石季龙派人到华山占卜，得到玉版，上面的文字说：“岁在申酉，国运不绝如线。岁在壬子，真命天子就会出现。” 到这时，燕人都认为这应验在慕容俊身上。把司州改为中州，设置司隶校尉官职。群臣说：“大燕接受天命，上承光纪黑精之君，国运相传，接替金行之后，应该实行夏朝的历法，穿周朝的礼服，旗帜崇尚黑色，祭祀用的牲畜崇尚黑色。” 慕容俊听从了他们的建议。那些跟随他的文武官员、各藩国的使者以及在他称帝那天在场的人，都提升三级官位。泒河的军队，守卫邺城的军队，下到士兵，赏赐各有差别。在战场上战死的人，将士追加两级赠官，士兵的子孙免除赋税徭役。宫中的旧臣都根据才能提拔任用。立他的妻子可足浑氏为皇后，世子慕容晔为皇太子。

晋朝的宁朔将军荣胡率领彭城、鲁郡反叛投降慕容俊。

常山人李犊聚集几千人，在普壁垒反叛，慕容俊派慕容恪率领军队讨伐使他投降。

起初，冉闵失败后，王午自称为安国王。王午死后，吕护又承袭他的封号，据守鲁口。慕容恪进军讨伐赶跑他，派前军悦绾在野王追上他，使他的部众全部投降。

姚襄率领梁国投降慕容俊。任命慕容评为都督秦、雍、益、梁、江、扬、荆、徐、衮、豫十州河南诸军事，暂时镇守洛水；慕容彊为前锋都督、都督荆、徐二州缘淮诸军事，进军占据河南。

慕容俊从和龙到蓟城，幽冀地区的百姓因为向东迁移，互相惊扰，在各地聚集。他的部下请求讨伐他们，慕容俊说：“百姓因为我向东巡视，所以互相迷惑罢了。现在我已经到了，不久他们会自己安定下来。但意外的防备也不能不做。” 于是命令内外戒严。

苻生的河内太守王会、黎阳太守韩高率领郡城归顺慕容俊。晋朝的兰陵太守孙黑、济北太守高柱、建兴太守高甕各自率领郡城反叛归顺慕容俊。起初，慕容俊的车骑大将军、范阳公刘宁屯兵据守莸城，投降了苻氏，到这时，率领两千户人家到蓟城请罪，被授予后将军。高句丽王钊派使者来谢恩，进献地方特产。慕容俊任命钊为营州诸军事、征东大将军、营州刺史，封乐浪公，王的称号依旧。

慕容俊的给事黄门侍郎申胤上书说：
名号尊贵礼仪庄重，是先王的制度。冠冕的样式，世代或许不同。汉代因为萧何、曹参的功劳，和其他诸侯不同，所以允许他们佩剑穿鞋上殿，入朝不用小步快走。世上没有那样的功劳，那么相应的礼仪就应该缺失。至于东宫太子，依照这个作为礼仪，魏、晋沿袭下来，制度规定不穿鞋子。现在皇太子过于谦虚，和百官一样，礼仪卑微逼近臣下，违背了朝廷的制度。太子有统治天下的重任，却和诸王一样戴远游冠，这不是用来区分贵贱的方式。祭祀和朝会庆典，应该穿正式的衮衣九文，戴有九旒的冠冕。另外仲冬冬至，太阴的气数终结，黄钟的气产生，在地下微弱发展，这个月应该关闭关口让军队休息，君主不巡视地方。《礼记》说：“这个月，事情要想求静，君子要斋戒去掉音乐女色。” 只有《周官》有天子到南郊听从八能的说法。有人因为有事到神灵那里，不是朝会庆典的时节，所以有奏乐的道理。帝王谨慎对待微小的事情，礼仪依从重要的方面。以前冬至、夏至缺少鼓乐，不应该设置，现在的铿锵鼓声，大概是按照平常的礼仪。冬至、夏至的礼仪，事情和其他时节不同，随意动用金石之声，惊动神气，用在宣扬修养方面，实在不够周全。另外朝服虽然是古代的礼仪，绛色单衣从秦汉开始，到现在，就一直沿用为标准。每月初一、十五和正月初一，才穿衮衣穿鞋子。按礼仪，诸侯一同朝见天子，不能完成礼仪的情况有三种，下雨打湿衣服失却仪容，是其中之一。现在有时朝拜那天天下雨，没有固定的礼仪。礼仪贵在适合时宜，不在过于恭敬。近来因为地面潮湿不能穿鞋子，而用衮衣的衣襟代替鞋子。考察说朝服，是穿它来朝拜，同一身体，上下有两种制度，有的废除有的存在，实在违背礼仪的本意。大燕接受天命，和虞、夏并列，各种施行的制度，应该增减确定下来，作为皇朝永久的制度。

慕容俊说：“那些关于佩剑穿鞋上殿、入朝不用小步快走的事情，交给太常商议。太子穿衮衣戴九旒冠冕，级别超过逼近君主，不能实行。冠服怎么能有的施行有的废除，都可以详细确定。”

起初，段兰的儿子段龛趁着冉闵之乱，聚集部众向东屯兵广固，自称为齐王，向建鄴称臣，送信拒绝用表章的礼仪，不承认慕容俊的正统地位。慕容俊派慕容恪、慕容尘讨伐他。慕容恪渡过黄河后。段龛的弟弟段罴勇猛有智谋，对段龛说：“慕容恪善于用兵，加上他的军队势力强盛，恐怕不能抵抗。如果把军队停在城下，即使再请求投降，恐怕最终也不会被答应。您只管坚守，我请求率领精锐部队抵抗他们。如果我作战胜利，您可以赶快来追击，让敌人一匹马也回不去。如果我失败了，您立刻出来请求投降，还能不失千户侯的爵位。” 段龛不听从。段罴坚持请求前往，段龛发怒杀了他，率领三万部众来抵抗慕容恪。慕容恪在济水南岸遇到段龛，和他交战，大败他，于是斩杀他的弟弟段钦，全部俘虏他的部众。慕容恪进军包围广固，众将领劝慕容恪应该加紧攻打，慕容恪说：“军事形势有的应该缓慢来战胜敌人，有的应该快速攻取。如果敌我势力相当，而且对方有强大的援军，担心腹背受敌的，必须快速攻打，来迅速获得大的利益。如果我方强大对方弱小，外面没有敌人的援军，力量足以制服他们的，应该牵制围困他们，等待他们灭亡。兵法说十倍于敌就包围，五倍于敌就进攻，说的就是这种情况。段龛用恩德笼络贼党，部众没有离心，济南的战斗，不是不精锐，只是他用兵没有方法，才导致失败。现在他凭借坚固的天险，上下同心，攻守的形势相差一倍，这是军事的常规。如果加紧攻打，不过几十天，一定能攻克，但恐怕会伤亡我们的士兵。自从战事发生以来，士兵不能得到安宁，我每次想到这个，都不觉忘记睡觉，又怎么应该轻易残害百姓的生命呢！应该长期围困攻取。” 众将领都说：“这不是我们能比得上的。” 于是修筑房屋让士兵像在自家一样耕种，严密加固包围的营垒。段龛任命的徐州刺史王腾、索头单于薛云向慕容恪投降。段龛被包围时，派使者到建鄴请求救援。穆帝派北中郎将荀羡前往，荀羡害怕敌人强大徘徊不敢前进。慕容恪攻破阳都，斩杀王腾后返回。慕容恪于是攻克广固，任命段龛为伏顺将军，把三千多户鲜卑胡羯迁到蓟城，留下慕容尘镇守广固，慕容恪整顿军队返回。
慕容俊的太子慕容晔去世，伪谥献怀。升平元年，又立次子慕容为皇太子，在境内实行大赦，改年号为光寿。

派他的抚军慕容垂、中军慕容虔和护军平熙等人率领八万步兵骑兵在塞北讨伐丁零敕勒，大败他们，俘虏斩杀十多万人，缴获十三万匹马，牛羊上亿头。

起初，慕容廆有匹骏马叫赭白，有奇特的相貌和超群的力气。石季龙讨伐棘城时，慕容皝将要出去避难，想骑这匹马，马悲鸣踢咬，没人能靠近。慕容皝说：“这匹马在先朝就表现出不凡，我常常依靠它渡过难关，现在它不愿意，大概是先君的意思吧！” 于是停止。石季龙不久撤退，慕容皝更加觉得这匹马奇特。到这时，这匹马已经四十九岁了，但骏逸的体态没减，慕容俊把它比作鲍氏骢，命令铸造铜像来画它的样子，亲自写铭文赞美，刻在铜像旁边，放在蓟城东掖门。这一年，铜像铸成而马死了。

匈奴单于贺赖头率领三万五千部落人投降慕容俊，被授予宁西将军、云中郡公，安置在代郡平舒城。

晋朝的太山太守诸葛攸讨伐慕容俊的东郡。慕容俊派慕容恪抵抗作战，晋朝军队失败。北中郎将谢万先占据梁、宋，害怕而逃回。慕容恪进军侵犯河南，汝、颍、谯、沛等地都被攻陷，设置地方长官后返回。

慕容俊从蓟城迁到邺城，在境内实行大赦，修缮宫殿，修复铜雀台。

廷尉监常炜上书说：“大燕虽然改朝换代创立制度，但在朝廷选拔人才、制定谋略方面，大多沿袭魏、晋旧制，只有祖父、父亲去世后未加殓葬的人，不允许在朝廷担任官职，这确实是王道教化的首要内容，是不可更改的准则。然而礼仪贵在顺应时势，不同时代或许会有增减，因此汉高祖刘邦制定三条法令，秦地百姓得以安定。近来中原地区遭遇战乱，连年征战，有时遭遇全城覆灭的失败、全军覆没的灾祸，军队被活埋、士兵被淹死的情况，常常发生，孤儿寡孙，十户人家就有九户如此。加上三方势力鼎足而立，父子身处不同的邦国，生死吉凶，远如天外无从知晓。有人临时简单安葬，有人依照嬴、博一带的习俗安葬，孝子即使粉身碎骨也无济于事，顺孙想守丧尽孝也来不及，虽然通过招魂虚葬来抒发无尽的哀思，但礼仪中并没有招魂安葬的条文，法令也没有相关记载。像这类人，怀揣美玉般的才华却无法施展，拥有杰出的才能却不被录用，实在令人痛心。这恐怕不符合选拔出身低微的贤才、尽力任用当代贤能的原则。吴起、陈平、陈轸这类人才，最终也无法施展他们的才干。汉高祖凭什么能摆脱平城之围？郅支单于的头颅又凭什么能悬挂在汉朝的关隘之上？我认真查阅《戊辰诏书》，其中说要清除污秽，让天下焕然一新，以彰显革新的喜庆。但五六年间，政策却多次违背更改，对于顺应天命的根本，我私下里感到不安。” 慕容俊说：“常炜是德高望重的儒者，熟悉精通刑法，看他所陈述的内容，很值得采纳。如今天下尚未安定，战乱还未平息，又正处在搜罗奇才、选拔异能的时期，不能同时要求品行和才能，暂且废除这条规定，听凭大家进一步商议。”

慕容俊让昌黎、辽东两郡修建慕容廆的庙宇，范阳、燕郡修建慕容皝的庙宇，任命护军平熙兼任将作大匠，监督建造这两座庙宇。

苻坚的平州刺史刘特率领五千户人家向慕容俊投降。

河间人李黑聚集一千多人，攻占掠夺州郡，杀死枣强县令卫颜，慕容俊的长乐太守傅颜讨伐并斩杀了他。
常山有棵大树自行拔起，树根下发现七十块璧、七十三块圭，光泽颜色精美奇特，和普通的玉不同。慕容俊认为这是山神的旨意，派他的尚书郎段勤以太宰的身份祭祀山神。

起初，冉闵僭越称帝时，石季龙的部将李历、张平、高昌等人都率领各自的部众向慕容俊称臣，派儿子入朝侍奉。不久又向建鄴表示归顺，结交苻坚作为后援，同时接受他们的爵位，采取笼络手段巩固自己的地位，虽然进献贡品的使者不断，但忠诚的气节并不完全具备。吕护逃到野王后，派弟弟奉上奏表向慕容俊谢罪，被任命为宁南将军、河内太守。另外上党人冯鸯自称太守，依附张平，张平多次为他说话，慕容俊因为张平的缘故，赦免了冯鸯的罪过，任命他为京兆太守。吕护、冯鸯也暗中与东晋朝廷往来。张平占据新兴、雁门、西河、太原、上党、上郡等地，有三百多个营垒，胡人和晋人十多万户，于是设置征、镇等官职，形成与其他势力鼎足而立的局势。慕容俊派司徒慕容评讨伐张平，领军慕舆根讨伐冯鸯，司空阳骛讨伐高昌，抚军慕容臧攻打李历。并州有一百多个营垒投降，任命尚书右仆射悦绾为安西将军、兼任护匈奴中郎将、并州刺史来安抚他们。张平任命的征西将军诸葛骧、镇北将军苏象、宁东将军乔庶、镇南将军石贤等人率领一百三十八个营垒向慕容俊投降，慕容俊非常高兴，全部恢复了他们的官职爵位。不久张平率领三千部众逃到平阳，冯鸯逃到野王，李历逃到荥阳，高昌逃到邵陵，他们的部众全部投降。

慕容俊于是又谋划入侵东晋，同时想经营治理关西地区，就命令各州郡核查现有的壮丁，仔细检查遗漏的人口，大致每户留下一个男丁，其余的全部征发，想让步兵达到一百五十万，约定明年大规模集结，准备进军洛阳，作为三方军队的指挥调度中心。武邑人刘贵上书极力劝谏，陈述百姓贫困，征集士兵不符合法度，担心百姓无法忍受，会有土崩瓦解的灾祸，同时陈述当时朝政中有十三件不利于时局的事情。慕容俊看后很高兴，把它交给公卿大臣广泛讨论，很多建议被采纳，于是改为三丁抽一、五丁抽二的办法征集士兵，放宽军事准备的期限一周，命令全部在明年冬季末到邺城集结。

这一年，晋朝将领荀羡攻打山茌，攻占了那里。斩杀慕容俊的太山太守贾坚。慕容俊的青州刺史慕容尘派司马悦明救援，荀羡的军队失败，山茌再次失陷。

慕容俊在显贤里设立小学来教导贵族子弟。封他的儿子慕容泓为济北王，慕容冲为中山王。在蒲池宴请群臣，酒喝到兴头上，写诗赋，趁机谈论经史，谈到周太子晋时，潸然泪下，回头对群臣说：“从前魏武帝追思痛惜仓舒，孙权对孙登的哀悼没有停止，我常常认为这两位君主是因为宠爱而过分称扬，没有大雅的风度。自从慕容晔去世后，我的胡须头发一半都白了，才知道这两位君主是有原因才那样做的。你们说慕容晔究竟怎么样呢？我现在哀悼他，会不会被后代人笑话呢？” 他的司徒左长史李绩回答说：“献怀太子在东宫时，我担任中庶子，既然愧为近侍，太子的品德志向、学业才能，我实在不敢不了解。我听说道德完备没有过失的，只有圣人吧。先太子有八大美德，没发现有什么缺失。” 慕容俊说：“你的话也过分了，但还是试着说说看。” 李绩说：“极致的孝顺出自天性，品性与道义相合，这是第一点。聪明敏锐有悟性，思维敏捷如流水，这是第二点。沉着坚毅善于决断，道理能探究到幽深之处，这是第三点。痛恨阿谀奉承，能明辨事物，向来喜欢正直的言论，这是第四点。喜爱学习，敬重贤才，不耻下问，这是第五点。英俊的姿态超过古人，才艺学业超越当世，这是第六点。心胸开阔谦逊礼让，尊敬老师重视道义，这是第七点。轻视财物，喜欢施舍，经常体恤百姓的疾苦，这是第八点。” 慕容俊哭着说：“你虽然是在褒奖，但这个孩子如果还在，我死了也没有忧虑了。我既然不能追随唐尧、虞舜，把天下传给有德行的人，就近效仿三王，把帝位世代传授下去。慕容年幼，才能还没显现，你认为怎么样？” 李绩说：“皇太子天资聪慧，圣明恭敬一天比一天进步，但那八大美德还没有具备，有两点缺失没有弥补，他向来喜欢出游打猎，沉迷于音乐，这是有所损害的地方。” 慕容俊回头对慕容说：“李绩的话，是像药石一样有益的规劝，你应该牢记。” 于是询问老年人的疾苦、孤寡不能自己生活的人，赏赐谷物布帛各有差别。

慕容俊夜里梦见石季龙咬他的手臂，醒来后很厌恶，命令挖开石季龙的坟墓，劈开棺材取出尸体，踩踏并骂道：“死胡人竟敢梦见活天子！” 派他的御史中尉阳约列举石季龙残酷的罪行，鞭尸，然后把尸体扔到漳水中。

诸葛攸又率领三万水陆大军讨伐慕容俊，从石门进入，驻扎在河渚。诸葛攸的部将匡超进军占据嵪敖，萧馆驻扎在新栅，又派督护徐冏率领三千水军在河上往来，形成东西呼应的声势。慕容俊派慕容评、傅颜等人统领五万步兵骑兵，在东阿交战，晋朝军队大败。
塞北的七个国家贺兰、涉勒等都投降了。

不久慕容俊卧病在床，对慕容恪说：“我的病很严重，恐怕不行了。生死自有天命，又有什么可遗憾的呢！只是两个敌人还没消灭，慕容年幼，担心他不能承受过多的灾难。我想远追宋宣公的做法，把国家托付给你。” 慕容恪说：“太子虽然年幼，但天生聪明圣明，一定能消除残暴，停止刑罚，不可以扰乱正统。” 慕容俊发怒说：“兄弟之间难道要虚假掩饰吗！” 慕容恪说：“陛下如果认为我能承担天下的重任，难道就不能辅佐少主吗！” 慕容俊说：“如果你能像周公那样行事，我又有什么可忧虑的！李绩清廉正直，忠诚光明，能担当大事，你要好好对待他。”

这时士兵集结在邺城，盗贼纷纷出现，每天夜里攻打抢劫，早晚都阻断行人。于是慕容俊放宽常规的赋税，设立奇特的禁令，有告发盗贼的人赏赐奉车都尉的官职，逮捕诛杀贼首木谷和等一百多人，盗贼才停止活动。

升平四年，慕容俊去世，时年四十二岁，在位十一年。伪谥景昭皇帝，庙号烈祖，墓号龙陵。

慕容俊一向喜好文章典籍，从刚即位到晚年，讲学论道不知疲倦，处理政务的闲暇，只和侍臣探讨义理，共著述四十多篇。他性格严肃庄重，注重仪表威严，从未穿着随便的衣服上朝，即使闲居宴饮时也没有懈怠的神色。

韩恆，字景山，是灌津人。父亲韩默，因为学问品行闻名。韩恆年轻时能写文章，拜同郡人张载为师，张载认为他很奇特，说：“这是辅佐帝王的人才。” 韩恆身高八尺一寸，广泛阅览经籍，没有什么不通晓的。永嘉之乱时，他到辽东避难。慕容廆驱逐崔毖后，又迁徙到昌黎，召见韩恆，很赏识他，任命他为参军事。咸和年间，宋该等人建议因为慕容廆在一方建立功勋，对王室勤劳忠诚，职位低微却责任重大，不足以镇抚华夷各族，应该上表请求授予大将军、燕王的称号。慕容廆采纳了这个建议，命令群臣广泛商议，大家都认为应该按照宋该的建议去做。韩恆反驳说：“自从众胡人趁机作乱，百姓遭受苦难，中原地区萧条，不再有纲纪秩序。明公忠诚勇武，笃实诚恳，为国家担忧操劳，在孤立危急之中坚守气节，在万里之外建立功勋，自古以来勤王的道义，没有像这样的。建立功勋的人担心的是信义不显著，而不是名声地位不高，所以齐桓公、晋文公有着安定天下、匡扶王室的功劳，也没有先要求礼仪任命来号令诸侯。应该整顿军备，等待时机，清除众凶徒，平定天下，功成之后，九锡的赏赐自然会到来。况且要挟君主来求得宠爱和爵位，不是做臣子的道义。” 慕容廆对他不满，把他外放为新昌令。慕容皝担任镇军时，韩恆又担任参军事。后来升任营丘太守，政令教化广泛推行。慕容俊担任大将军时，征召他为咨议参军，加授扬烈将军。

慕容俊僭越称帝后，将要确定五行的次序，众人议论纷纷。韩恆当时在龙城生病，慕容俊召他来决断这件事。韩恆还没到，群臣就商议认为燕应该继承晋为水德。不久韩恆到达，对慕容俊说：“赵占据中原，不只是人为因素，也是上天的旨意。上天确实把天下给了赵，而人却夺取了它，我私下里认为不可以（继承晋为水德）。况且大燕帝王的踪迹从震位开始，在《易经》中，震为青龙。接受天命之初，有龙出现在都城，龙属木德，这是暗中契合的符兆。” 慕容俊起初虽然难以改变众人的意见，但后来最终听从了韩恆的建议。慕容俊的秘书监清河人聂熊听到韩恆的话，感叹说：“没有君子，国家怎么能兴盛，说的就是韩令君啊！” 后来韩恆和李产一起担任东宫太子的老师，跟随太子慕容晔入朝，慕容俊回头对身边的人说：“这两位太傅是一代伟人，后代难以继承。” 他被重视到这种程度。

李产，字子乔，是范阳人。年轻时刚强坚毅，有志向操守。永嘉之乱时，同郡人祖逖在南方聚集部众，有能力自保，李产于是前去依附他。祖逖向来喜欢纵横之术，弟弟祖约有远大的志向，李产隐约知道他们的意图，就率领十几个子弟从小路返回乡里，在石氏手下做官，担任本郡太守。到慕容俊南征时，前锋到达郡界，同乡人都劝李产投降，李产说：“接受别人的俸禄，就应当和别人同甘共苦，现在如果舍弃气节来求得生存，义士会怎么评价我呢！” 部众溃散后，李产才到军营请求投降。慕容俊嘲讽他说：“你受到石氏的宠信任用，在故乡做官，为什么不能在当时建立功勋，反而来归顺我呢！有志节的人在世上立身，难道本该这样吗？” 李产哭着说：“我确实知道天命有所归属，不是我这样的小臣所能抵抗的。然而犬马尚且为主人效力，我难道会忘记为国效力吗？只是因为势单力薄，处境窘迫，没有办法尽力，勉强归顺求死，实在不是真心实意。” 慕容俊赞赏他的慷慨，回头对身边的人说：“这真是有德行的人。” 于是提拔任用他，历任尚书职位。李产性格刚正，喜欢直言，每次进见，没有不议论朝政得失的，同辈人都畏惧他，慕容俊也敬重他的儒雅。他前后多次以年老为由坚决推辞，说不能胜任繁重的事务。转任太子太保。他对儿子李绩说：“凭我的才能达到这个职位，最初的愿望已经超过了，不能再在晚年被现在和将来的人取笑了。” 坚决推辞后回家，死在家里。他的儿子是李绩。

李绩字伯阳，年轻时以风度气节闻名，清正善辩有言辞道理。二十岁时担任郡功曹。当时石季龙亲自征讨段辽，军队驻扎在范阳，百姓饥饿贫困，军粮供应不足。石季龙大怒，太守惶恐害怕躲避起来。李绩进言说：“本郡靠近北方边境，和敌寇接壤，边疆地区，人人心怀忧虑。听说陛下亲自出征，将要清除残暴的贼寇，即使是小孩和老人，都想为国效力，不只是为了国家，也是为了自己求得安宁，即使战死在荒野，也心甘情愿，怎敢有私心吝啬而使军粮短缺呢！只是今年遭受灾荒，百姓面带饥色，贫困疲惫，力量用尽，没有办法筹措，拖欠供应的罪过，情况实在值得怜悯。” 石季龙见李绩年轻有壮志气节，赞赏并宽恕了他，于是太守得以赦免。刺史王午征召他为主簿。慕容俊南征时，李绩跟随王午逃到鲁口。邓恆对王午说：“李绩的家乡在北方，父亲已经投降燕，现在虽然在这里，最终也不会为我们所用，还会成为祸患。” 王午说：“李绩在战乱中舍弃家乡建立义节，情义气节的深重，比得上古代的烈士，如果心怀猜疑杀害他，一定会使众人失望。” 邓恆才停止。王午担心李绩最终会被邓恆杀害，就资助他让他离开。李绩到达燕后，慕容俊责备他背叛亲人来得晚，李绩回答说：“我听说豫让为智伯报仇，在前代史书中被称赞。既然在哪个地方做官，那个地方的君主就是自己的君主！陛下正在弘扬唐尧、虞舜的教化，我实在不认为归顺得晚。” 慕容俊说：“这也是侍奉君主的一种气节罢了。” 李绩多次升迁至太子中庶子。到慕容即位后，慕容恪想任命李绩为尚书右仆射，慕容记恨李绩以前说的话，不允许。慕容恪多次请求，慕容才对慕容恪说：“各种政务都委托给叔父，只有李绩一人，我请求亲自决定。” 李绩于是忧郁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