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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书 列传·列女传 原文及翻译 后汉书列女传全文和白话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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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2-1 12:03:3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列传·列女传 原文及翻译 后汉书列女传全文和白话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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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列女传原文

  鲍宣妻 王霸妻 姜诗妻 周郁妻 曹世叔妻 乐羊子妻 程文矩妻 孝女曹娥 许升妻 袁隗妻 庞淯母 刘长卿妻 皇甫规妻 阴瑜妻 盛道妻 孝女叔先雄 董祀妻

  《诗》、《书》之言女德尚矣。若夫贤妃助国君之政,哲妇隆家人之道,高士弘清淳之风,贞女亮明白之节,则其徽美未殊也,而世典咸漏焉。故自中兴以后,综其成事,述为《列女篇》。如马、邓、梁后,别见前纪;梁媳、李姬,各附家传。若斯之类,并不兼书。余但搜次才行尤高秀者,不必专在一操而已。

  勃海鲍宣妻者,桓氏之女也,字少君。宣尝就少君父学,父奇其清苦,故以女妻之,装送资贿甚盛。宣不悦,谓妻曰:“少君生富骄,习美饰,而吾实贫贱,不敢当礼。”妻曰:“大人以先生修德守约,故使贱妾侍执巾栉。即奉承君子,唯命是从。”宣笑曰:“能如是,是吾志也。”妻乃悉归侍御服饰,更着短布裳,与宣共挽鹿车归乡里。拜姑礼毕,提甕出汲,修行妇道,乡邦称之。

  宣,哀帝时官至司隶校尉。子永,中兴初为鲁郡太守。永子昱从容问少君曰:“太夫人宁复识挽鹿车时不?”对曰:“先姑有言:‘存不忘亡,安不忘危。’吾焉敢忘乎!”永、昱已见前传。

  太原王霸妻者,不知何氏之女也。霸少立高节,光武时连征,不仕。霸已见《逸人传》。妻亦美志行。初,霸与同郡令狐子伯为友,后子伯为楚相,而其子为郡功曹。子伯乃令子奉书于霸,车马服从,雍容如也。霸子时方耕于野,闻宾至,投耒而归,见令狐子,沮怍不能仰视。霸目之,有愧容,客去而久卧不起。妻怪问其故,始不肯告,妻请罪,而后言曰:“吾与子伯素不相若,向见其子容服甚光,举措有适,而我兒曹蓬发历齿,未知礼则,见客而有惭色。父子恩深,不觉自失耳。”妻曰:“君少修清节,不顾荣禄。今子伯之贵孰与君之高?奈何忘宿志而惭兒女子乎!”霸屈起而笑曰:“有是哉!”遂共终身隐遁。

  广汉姜诗妻者,同郡庞盛之女也。诗事母至孝,妻奉顺尤笃。母好饮江水,水去舍六七里,妻常溯流而汲。后值风,不时得还,母渴,诗责而遣之。妻乃寄止邻舍,昼夜纺绩,市珍羞,使邻母以意自遗其姑。如是者久之,姑怪问邻母,邻母具对。姑感惭呼还,恩养愈谨。其子后因远汲溺死,妻恐姑哀伤,不敢言,而托以行学不在。姑嗜鱼会,又不能独食,夫妇常力作供会,呼邻母共之。舍侧忽有涌泉,味如江水,每旦辄出双鲤鱼,常以供二母之膳。赤眉散贼经诗里,弛兵而过,曰“惊大孝必触鬼神。”时岁荒,贼乃遗诗米肉,受而埋之,比落蒙其安全。

  永平三年,察孝廉,显宗诏曰:“大孝入朝,凡诸举者一听平之。”由是皆拜郎中。诗寻除江阳令,卒于官。所居治,乡人为立祀。

  沛郡周郁妻者,同郡赵孝之女也,字阿。少习仪训,闲于妇道,而郁骄淫轻躁,多行无礼。郁父伟谓阿曰:“新妇贤者女,当以道匡夫。郁之不改,新妇过也。”阿拜而受命,退谓左右曰:“我无樊、卫二姬之行,故君以责我。我言而不用,君必谓我不奉教令,则罪在我矣。若言而见用,是为子违父而从妇,则罪在彼矣。生如此,亦何聊哉!”乃自杀。莫不伤之。

  扶风曹世叔妻者,同郡班彪之女也,名昭,字惠班,一名姬。博学高才。世叔早卒,有节行法度。兄固著《汉书》,其八表及《天文志》未及竟而卒,和帝诏昭就东观臧书阁踵而成之。帝数召入宫,令皇后诸贵人师事焉,号曰大家。每有贡献异物,辄诏大家作赋颂。及邓太后临朝,与闻政事。以出入之勤,特封子成关内侯,官至齐相。时《汉书》始出,多未能通者,同郡马融伏于阁下,从昭受读,后又诏融兄续继昭成之。

  永初中,太后兄大将军邓骘以母忧,上书乞身,太后不欲许,以问昭。昭因上疏曰:

  伏惟皇太后陛下,躬盛德之美,隆唐、虞之政,辟四门而开四聪,采狂夫之瞽言,纳刍荛之谋虑。妾昭得以愚朽,身当盛明,敢不披露肝胆,以效万一!妾闻谦让之风,德莫大焉,故典坟述美,神祇降福。昔夷、齐去国,天下服其廉高;太伯违邠,孔子称为三让。所以光昭令德,扬名于后世者也。《论语》曰:“能以礼让为国,于从政乎何有!”由是言之,推让之诚,其致远矣。今四舅深执忠孝,引身自退,而以方垂未静,拒而不许;如后有毫毛加于今日,诚恐推让之名不可再得。缘见逮及,故敢昧死竭其愚情。自知言不足采,以示虫蚁之赤心。

  太后从而许之。于是骘等各还里第焉。

  作《女诫》七篇,有助内训。其辞曰:

  鄙人愚暗,受性不敏,蒙先君之余宠,赖母师之典训。年十有四,执箕帚于曹氏,于今四十余载矣。战战兢兢,常惧绌辱,以增父母之羞,以益中外之累。夙夜劬心,勤不告劳,而今而后,乃知免耳。吾性疏顽,教道无素,恒恐子穀负辱清朝。圣恩横加,猥赐金紫,实非鄙人庶几所望也。男能自谋矣,吾不复以为忧也。但伤诸女方当适人,而不渐训诲,不闻妇礼,惧失容它门,取耻宗族。吾今疾在沈滞,性命无常,念汝曹如此,每用惆怅。间作《女诫》七章,愿诸女各写一通,庶有补益,裨助汝身。去矣,其勖勉之!

  卑弱第一。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弄之瓦砖,明其习劳,主执勤也。斋告先君,明当主继祭祀也。三者盖女人之常道,礼法之典教矣。谦让恭敬,先人后己,有善莫名,有恶莫辞,忍辱含垢,常若畏惧,是谓卑弱下人也。晚寝早作,勿惮夙夜,执务私事,不辞剧易,所作必成,手迹整理,是谓执勤也。正色端操,以事夫主,清静自守,无好戏笑,洁齐酒食,以供祖宗,是谓继祭祀也。三者苟备,而患名称之不闻,黜辱之在身,未之见也。三者苟失之,何名称之可闻,黜辱之可远哉!

  夫妇第二。夫妇之道,参配阴阳,通达神明,信天地之弘义,人伦之大节也。是以《礼》贵男女之际,《诗》著《关睢》之义。由斯言之,不可不重也。夫不贤,则无以御妇;妇不贤,则无以事夫。夫不御妇,则威仪废缺;妇不事夫,则义理堕阙。方斯二事,其用一也。察今之君子,徒知妻妇之不可不御,威仪之不可不整,故训其男,检以书传。殊不知夫主之不可不事,礼义之不可不存也。但教男而不教女,不亦蔽于彼此之数乎!《礼》,八岁始教之书,十五而至于学矣。独不可依此以为则哉!

  敬慎第三。阴阳殊性,男女异行。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故鄙谚有云:“生男如狼,犹恐其尪;生女如鼠,犹恐其虎。”然则修身莫若敬,避强莫若顺。故曰敬顺之道,妇人之大礼也。夫敬非它,持久之谓也;夫顺非它,宽裕之谓也。持久者,知止足也;宽裕者,尚恭下也。夫妇之好,终身不离。房室周旋,遂生媟黩。媟黩既生,语言过矣。语言既过,纵恣必作。纵恣既作,则侮夫之心生矣。此由于不知止足者也。夫事有曲直,言有是非。直者不能不争,曲者不能不讼。讼争既施,则有忿怒之事矣。此由于不尚恭下者也。侮夫不节,谴呵从之;忿怒不止,楚挞从之。夫为夫妇者,义以和亲,恩以好合,楚挞既行,何义之存?谴呵既宣,何恩之有?恩义俱废,夫妇离矣。

  妇行第四。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夫云妇德,不必才明绝异也;妇言,不必辩口利辞也;妇容,不必颜色美丽也;妇功,不必工巧过人也。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择辞而说,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于人,是谓妇言。盥浣尘秽,服饰鲜洁,沐浴以时,身不垢辱,是谓妇容。专心纺绩,不好戏笑,洁齐酒食,以奉宾客,是谓妇功。此四者,女人之大德,而不可乏之者也。然为之甚易,唯在存心耳。古人有言:“仁远乎哉?我欲仁,而仁斯至矣。”此之谓也。

  专心第五。《礼》,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故曰夫者天也。天固不可逃,夫固不可离也。行违神祇,天则罚之;礼义有愆,夫则薄之。故《女宪》曰:“得意一人,是谓永毕;失意一人,是谓永讫。”由斯言之,夫不可不求其心。然所求者,亦非谓佞媚苟亲也,固莫若专心正色。礼义居洁,耳无涂听,目无邪视,出无冶容,入无废饰,无聚会群辈,无看视门户,此则谓专心正色矣。若夫动静轻脱,视听陕输,入则乱发坏形,出则窈窕作态,说所不当道,观所不当视,此谓不能专心正色矣。

  曲从第六。夫“得意一人,是谓永华;失意一人,是谓永讫”,欲人定志专心之言也。舅姑之心,岂当可失哉?物有以恩自离者,亦有以义自破者也。夫虽云爱,舅姑云非,此所谓以义自破者也。然则舅姑之心奈何?固莫尚于曲从矣。姑云不尔而是,固宜从令;姑云尔而非,犹宜顺命。勿得违戾是非,争分曲直。此则所谓曲从矣。故《女宪》曰:“妇如影响,焉不可赏!”

  和叔妹第七。妇人之得意于夫主,由舅姑之爱已也;舅姑之爱已,由叔妹之誉已也。由此言之,我臧否誉毁,一由叔妹,叔妹之心,复不可失也。皆莫知叔妹之不可失,而不能和之以求亲,其蔽也哉!自非圣人,鲜能无过!故颜子贵于能改,仲尼嘉其不贰,而况妇人者也!虽以贤女之行,聪哲之性,其能备乎!是故室人和则谤掩,外内离则恶扬。此必然之势也。《易》曰:“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此之谓也。夫嫂妹者,体敌而尊,恩疏而义亲。若淑媛谦顺之人,则能依义以笃好,崇恩以结援,使徽美显章,而瑕过隐塞,舅姑矜善,而夫主嘉美,声誉曜于邑邻,休光延于父母。若夫蠢愚之人,于嫂则托名以自高,于妹则因宠以骄盈。骄盈既施,何和之有!恩义既乖,何誉之臻!是以美隐而过宣,姑忿而夫愠,毁訾布于中外,耻辱集于厥身,进增父母之羞,退益君子之累。斯乃荣辱之本,而显否之基也。可不慎哉!然则求叔妹之心,固莫尚于谦顺矣。谦则德之柄,顺则妇之行。凡斯二者,足以和矣。《诗》云:“在彼无恶,在此无射。”其斯之谓也。

  马融善之,令妻女习焉。

  昭女妹曹丰生,亦有才惠,为书以难之,辞有可观。

  昭年七十余卒,皇太后素服举哀,使者监护丧事。所著赋、颂、铭、诔、问、注、哀辞、书、论、上疏、遗令,凡十六篇。子妇丁氏为撰集之,又作《大家赞》焉。

  河南乐羊子之妻者,不知何氏之女也。羊子尝行路,得遗金一饼,还以与妻,妻曰:“妾闻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况拾遗求利,以污其行乎!”羊子大惭,乃捐金于野,而远寻师学。一年来归,妻跪问其故。羊子曰:“久行怀思,无它异也。”妻乃引刀趋机而言曰:“此织生自蚕茧, 成于机杼, 一丝而累,以至于寸,累寸不己,遂成丈匹。今若断斯织也,则捐失成功,稽废时日。夫子积学,当日知其所亡,以就懿德。若中道而归,何异断斯织乎?”羊子感其言,复还终业,遂七年不反。妻常躬勤养姑,又远馈羊子。

  尝有它舍鸡谬入园中,姑盗杀而食之,妻对鸡不餐而泣。姑怪问其故。妻曰:“自伤居贫,使食有它肉。”姑竟弃之。

  后盗欲有犯妻者,乃先劫其姑。妻闻,操刀而出。盗人曰:“释汝刀从我者可全,不从我者,则杀汝姑。”妻仰天而叹,举刀刎颈而死。盗亦不杀其姑。太守闻之,即捕杀贼盗,而赐妻缣帛,以礼葬之,号曰“贞义”。

  汉中程文矩妻者,同郡李法之姊也,字穆姜。有二男,而前妻四子。文矩为安众令,丧于官。四子以母非所生,憎毁日积,而穆姜慈爱温仁,抚字益隆,衣食资供,皆兼倍所生。或谓母曰:“四子不孝甚矣,何不别居以远之?”对曰:“吾方以义相导,使其自迁善也。”及前妻长子兴遇疾困笃,母恻隐自然,亲调药膳,恩情笃密。兴疾久乃瘳,于是呼三弟谓曰:“继母慈仁,出自天受。吾兄弟不识恩养,禽兽其心。虽母道益隆,我曹过恶亦已深矣!”遂将三弟诣南郑狱,陈母之德,状己之过,乞就刑辟。县言之于郡,郡守表异其母,蠲除家徭,遣散四子,许以修革。自后训导愈明,并为良士。

  穆姜年八十余卒。临终敕诸子曰:“吾弟伯度,智达士也。所论薄葬,其义至矣。又临亡遗令,贤圣法也。令汝曹遵承,勿与俗同,增吾之累。”诸子奉行焉。

  孝女曹娥者,会稽上虞人也。父盱,能弦歌,为巫祝。汉安二年五月五日,于县江溯涛婆娑迎神,溺死,不得尸骸。娥年十四,乃沿江号哭,昼夜不绝声,旬有七日,遂投江而死。至元嘉元年,县长度尚改葬娥于江南道傍,为立碑焉。

  吴许升妻者,吕氏之女也,字荣。升少为博徒,不理操行,荣尝躬勤家业,以奉养其姑。数劝升修学,每有不善,辄流涕进规。荣父积忿疾升,乃呼荣欲改嫁之。荣叹曰:“命之所遭,义无离贰!”终不肯归。升感激自厉,乃寻师远学,遂以成名。寻被本州辟命,行至寿春,道为盗所害。刺史尹耀捕盗得之。荣迎丧于路,闻而诣州,请甘心仇人。耀听之。荣乃手断其头,以祭升灵。后郡遭寇贼,贼欲犯之,荣逾垣走,贼拔刀追之。贼曰:“从我则生,不从我则死。”荣曰:“义不以身受辱寇虏也!”遂杀之。是日疾风暴雨,雷电晦冥,贼惶惧叩头谢罪,乃殡葬之。

  汝南袁隗妻者,扶风马融之女也,字伦。隗已见前传。伦少有才辩。融家世丰豪,装遣甚盛。及初成礼,隗问之曰:“妇奉箕帚而已,何乃过珍丽乎?”对曰:“慈亲垂爱,不敢逆命。君若欲慕鲍宣、梁鸿之高者,妾亦请从少君、孟光之事矣。”隗又曰:“弟先兄举,世以为笑。今处姊未适,先行可乎?”对曰:“妾姊高行殊邈,未遭良匹,不似鄙薄,苟然而已。”又问曰:“南郡君学穷道奥,文为辞宗,而所在之职,辄以货财为损,何邪?”对曰:“孔子大圣,不免武叔之毁;子路至贤,犹有伯寮之诉。家君获此,固其宜耳。”隗默然不能屈,帐外听者为惭。隗既宠贵当时,伦亦有名于世。年六十余卒。

  伦妹芝,亦有才义。少丧亲长而追感,乃作《申情赋》云。

  酒泉庞淯母者,赵氏之女也,字娥。父为同县人所杀,而娥兄弟三人,时俱病物故,仇乃喜而自贺,以为莫己报也。娥阴怀感愤,乃潜备刀兵,常帷车以候仇家。十余年不能得。后遇于都亭,刺杀之。因诣县自首。曰:“父仇已报,请就刑戮。”禄福长尹嘉义之,解印缓欲与俱亡。娥不肯去。曰:“怨塞身死,妾之明分;结罪理狱,君之常理。何敢苟生,以枉公法!”后遇赦得免。州郡表其闾。太常张奂嘉叹,以束帛礼之。

  沛刘长卿妻者,同郡桓鸾之女也。鸾已见前传。生一男五岁而长卿卒,妻防远嫌疑,不肯归宁。兒年十五,晚又夭殁。妻虑不免,乃豫刑其耳以自誓。宗妇相与愍之,共谓曰:“若家殊无它意;假令有之,犹可因姑姊妹以表其诚,何贵义轻身之甚哉!”对曰:“昔我先君五更,学为儒宗,尊为帝师。五更已来,历代不替,男以忠孝显,女以贞顺称。《诗》云:‘无忝尔祖,聿修厥德。’是以豫自刑剪,以明我情。”沛相王吉上奏高行,显其门闾,号曰“行义桓釐”,县邑有祀必膰焉。

  安定皇甫规妻者,不知何氏女也。规初丧室家,后更娶之。妻善属文,能草书,时为规答书记,众人怪其工。及规卒时,妻年犹盛而容色美。后董卓为相国,承其名,娉以軿辎百乘,马二十匹,奴婢钱帛充路。妻乃轻服诣卓门,跪自陈清,辞甚酸怆。卓使傅奴侍者悉拔刀围之,而谓曰:“孤之威教,欲令四海风靡,何有不行于一妇人乎?”妻知不免,乃立骂卓曰:“君羌胡之种,毒害天下,犹未足邪!妾之先人,清听奕世。皇甫氏文武上才,为汉忠臣。君亲非其趣使走吏乎?敢欲行非礼于尔君夫人邪!”卓乃引车庭中,以其头县轭,鞭扑交下。妻谓持杖者曰:“何不重乎?速尽为惠。”遂死车下。后人图画,号曰“礼宗”云。

  南阳阴瑜妻者,颍川荀爽之女也,名采,字女荀。聪敏有才艺。年十七,适阴氏。十九产一女,而瑜卒。采时尚丰少,常虑为家所逼,自防御甚固。后同郡郭奕丧妻,爽以采许之,因诈称病笃,召采。既不得已而归,怀刃自誓。爽令傅婢执夺其刃,扶抱载之,犹忧致愤激,敕卫甚严。女既到郭氏,乃伪为欢悦之色,谓左右曰:“我本立志与阴氏同穴,而不免逼迫,遂至于此,素情不遂,奈何?”乃命使建四灯,盛装饰,请奕入相见,共谈,言辞不辍。奕敬惮之,遂不敢逼,至曙而出。采因敕令左右办浴。既入室而掩户,权令侍人避之,以粉书扉上曰:“尸还阴。”“阴”字未及成,惧有来者,遂以衣带自缢。左右玩之不为意,比视,已绝,时人伤焉。

  犍为盛道妻者,同郡赵氏之女也,字媛姜。建安五年,益部乱,道聚众起兵,事败,夫妻执系,当死。媛姜夜中告道曰:“法有常刑,必无生望。君可速潜逃,建立门户,妾自留狱,代君塞咎。”道依违未从。媛姜便解道桎梏,为赍粮货。子翔时年五岁,使道携持而走。媛姜代道持夜,应对不失。度道已远,乃以实告吏,应时见杀。道父子会赦得归。道感其义,终身不娶焉。

  孝女叔先雄者,犍为人也。父泥和,永建初为县功曹。县长遣泥和拜檄谒巴郡太守,乘船D926湍水物故,尸丧不归。雄感念怨痛,号泣昼夜,心不图存,常有自沉之计。所生男女二人,并数岁,雄乃各作囊,盛珠环以系兒,数为诀别之辞。家人每防闲之,经百许日后稍懈,雄因乘小船,于父墯处恸哭,遂自投水死。弟贤,其夕梦雄告之:“却后六日,当共父同出。”至期伺之,果与父相持,浮于江上。郡县表言,为雄立碑,图象其形焉。

  陈留董祀妻者,同郡察邕之女也,名琰,字文姬。博学有才辩,又妙于音律。适河东卫仲道。夫亡无子,归宁于家。兴平中,天下丧乱,文姬为胡骑所获,没于南匈奴左贤王,在胡中十二年,生二子。曹操素与邕善,痛其无嗣,乃遣使者以金璧赎之,而重嫁于祀。

  祀为屯田都尉,犯法当死,文姬诣曹操请之。时公卿名士及远方使驿坐者满堂,操谓宾客曰:“蔡伯喈之女在外,今为诸君见之。”及文姬进,蓬首徒行,叩头请罪,音辞清辩,旨甚酸哀,众皆为改容。操曰:“诚实相矜,然文状已去,奈何?”文姬曰:“明公厩马万匹,虎士成林,何惜疾足一骑,而不济垂死之命乎!”操感其言,乃追原祀罪。时且寒,赐以头巾履袜。操因问曰:“闻夫人家先多坟籍,犹能忆识之不?”文姬曰:“昔亡父赐书四千许卷,流离涂炭,罔有存者。今所诵忆,裁四百余篇耳。”操曰:“今当使十吏就夫人写之。”文姬曰:“妾闻男女之别,礼不亲授。乞给纸笔,真草唯命。”于是缮书送之,文无遗误。

  后感伤乱离,追怀悲愤,作诗二章。其辞曰:

  汉季失权柄,董卓乱天常。志欲图篡弑,先害诸贤良。逼迫迁旧邦,拥主以自强。海内兴义师,欲共讨不祥。卓众来东下,金甲耀日光。平土人脆弱,来兵皆胡羌。猎野围城邑,所向悉破亡。斩截无孑遗,尸骸相撑拒。马边县男头,马后载妇女。长驱西入关,迥路险且阻。还顾邈冥冥,肝脾为烂腐。所略有万计,不得今屯聚。或有骨肉俱,欲言不敢语。失意机微间,辄言毙降虏。要当以亭刃,我曹不活汝。岂复惜性命,不堪其詈骂。或便加棰杖,毒痛参并下。旦则号泣行,夜则悲吟坐,欲死不能得,欲生无一可。彼苍者何辜,乃遭此厄祸!边荒与华异,人俗少义理。处所多霜雪,胡风春夏起。翩翩吹我衣,肃肃入我耳。感时念父母,哀叹无穷已。有客从外来,闻之常欢喜。迎问其消息,辄复非乡里,邂逅徼时愿,骨肉来迎己。己得自解免,当复弃兒子。天属缀人心,念别无会期。存亡永乖隔,不忍与之辞。兒前抱我颈,问母欲何之。“人言母当去,岂复有还时。阿母常仁恻,今何更不慈?我尚未成人,奈何不顾思!”见此崩五内,恍惚生狂痴。号泣手抚摩,当发复回疑。兼有同时辈,相送告离别。慕我独得归,哀叫声摧裂。马为立踟蹰,车为不转辙。观者皆嘘唏,行路亦鸣咽。去去割情恋,遄征日遐迈。悠悠三千里,何时复交会?念我出腹子,匈臆为摧败。既至家人尽,又复无中外。城郭为山林,庭宇生荆艾。白骨不知谁,从横莫覆盖。出门无人声,豺狼号且吠。茕茕对孤景,怛咤糜肝肺。登高远眺望,魂神忽飞逝。奄若寿命尽,旁人相宽大。为复强视息,虽生何聊赖!托命于新人,竭心自勖厉。流离成鄙贱,常恐复捐废。人生几何时,怀忧终年岁!

  其二章曰:

  嗟薄祐兮遭世患,宗族殄兮门户单。身执略兮入西关,历险阻兮之羌蛮。山谷眇兮路曼曼,眷东顾兮但悲叹。冥当寝兮不能安,饥当食兮不能餐,常流涕兮眦不干,薄志节兮念死难,虽苟活兮无形颜。惟彼方兮远阳精,阴气凝兮雪夏零。沙漠壅兮尘冥冥,有草木兮春不荣。人似禽兮食臭腥,言兜离兮状窈停。岁聿幕兮时迈征,夜悠长兮禁门扃。不能寐兮起屏菅,登胡殿兮临广庭。玄云合兮翳月星,北风厉兮肃泠泠。胡笳动兮边马鸣,孤雁归兮声嘤嘤。乐人兴兮弹琴筝,音相和兮悲且清。心吐思兮匈愤盈,欲舒气兮恐彼惊,含哀咽兮涕沾颈。家既迎兮当归宁,临长路兮捐所生。兒呼母兮号失声,我掩耳兮不忍听。追持我兮走茕茕,顿复起兮毁颜形。还顾之兮破人情,心怛绝兮死复生。

  赞曰:端操有踪,幽闲有容。区明风烈,昭我管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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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女传 白话文翻译

后汉书 卷八十四 列女传


《诗经》《尚书》特别强调女德的重要。譬如,宫中的贤淑嫔妃,竭力襄助国君,家中的聪慧妇人,使得家业兴旺。高尚女子,弘扬清淳之风;贞洁女子,坚守清白之操。列女的品行,是那样纯美,而她们的事迹,在典籍里却少有记载。光武中兴以后,综合非凡女子的事迹,著述《列女传》。

马后、邓后、梁后在《皇后纪》里已经有记载,梁嫕、李姬附录在家族传记,这些贤淑女子,在《烈女传》里不再重复。其余优秀女子,凡有高尚品行者,毋须有一技之长,皆收录在《列女传》。渤海郡人鲍宣的妻子,是桓氏的女儿,字少君。鲍宣是少君父亲的学生,少君的父亲看到鲍宣生活清苦,学习却异常勤奋,把女儿嫁给鲍宣为妻,还陪送女儿许多嫁妆。鲍宣看到这么多嫁妆,心里并不高兴,对妻子讲:“少君生来富贵,熟悉华美的服饰,而我过惯了清苦生活,不敢接受这份厚礼。”妻子答:“父亲大人以夫君勤修品行,笃守诚信,让贱妾来服侍夫君。既然嫁予夫君,唯夫君之命是从。”鲍宣笑了,说:“能这样,才符合我的心意。”于是,妻子收拾起华美的服饰,送走仆役,穿上短衣,与鲍宣一起,拉着鹿车,回到鲍宣的家乡。拜见婆婆礼毕,妻子提着水瓮出去汲水,在家里谨守妇道,受到乡邻们好评。

在西汉哀帝朝,鲍宣官至司隶校尉。儿子鲍永,在光武中兴初年担任鲁郡太守。鲍永的儿子鲍昱在闲暇时,曾经问奶奶少君:“太夫人还记得当年拉着鹿车,回到家乡时的情景吗?”少君答:“我的婆母有言:‘存不忘亡,安不忘危。’我岂敢忘记!”鲍永、鲍昱的事迹,在前面传记里有记载。太原郡人王霸的妻子,不知道是谁的女儿。年轻时,王霸立下志向,光武年间,朝廷多次征召,王霸不肯出仕。王霸的事迹在《逸民列传》有记载。

王霸的妻子,品行纯美。最初,王霸与同郡人令狐子伯结为好友,后来,子伯担任楚国相,子伯的儿子担任郡府功曹。子伯令儿子带着书信来见王霸,车马随从,雍容华贵。当时,王霸的儿子还在乡里种田,听说客人来了,丢下农具,回到家里招待客人,看见令狐的儿子如此阔绰,面露惭色,不敢仰视。王霸注意到儿子的神情,心中颇有愧意,客人走后,王霸卧床不起。妻子责怪王霸,问他为何不起床。刚开始,王霸还不肯讲,妻子以为是在责怪自己,向王霸道歉。王霸这才说:“我与子伯,素来志向不同,今天看到他的儿子,穿着华丽的服饰,举手投足,莫不有礼。而我的儿子,蓬头垢面,牙齿稀疏,不懂得礼节,见到客人,面露惭色。父子之间,骨肉至亲,心中不免感到教子无方。”妻子答:“夫君从少年起,就注重品行修养,情操高尚,不羡慕高官厚禄。如今,子伯的富贵,与夫君的德行相比,哪个更珍贵?为何忘记平生夙愿,自惭儿女不如他人!”王霸听了,遂起床笑道:“你说得对!”从此,王霸下定决心,终身不出仕为官。

广汉郡人姜诗的妻子,是同郡人庞盛的女儿。姜诗对母亲很孝顺,妻子侍奉婆婆也很恭顺。母亲喜欢饮用江水,而汲取江水要走六七里路,妻子逆流而上,到江边汲取江水。有一次,遇上刮大风,不能及时返回,母亲渴了,姜诗为此事责怪妻子,把妻子送回娘家。妻子没有走,寄居在邻居家,每天早晚,纺纱织布,换钱买来珍馐美味,托邻居的母亲送给婆婆吃。时间久了,婆婆很奇怪,问邻家母亲,邻家母亲将实情告诉婆婆,婆婆深受感动,让儿子把媳妇接回家。妻子回家后,对婆婆悉心奉养。再后来,姜诗的儿子走了很远,到江边汲水,不幸落入水中溺死。妻子担心婆婆哀伤,不敢告诉婆婆,佯称儿子出外求学,不在家。婆婆喜欢吃生鱼鲙,又不愿意一个人独食,夫妇尽力做好生鱼鲙,喊来邻家母亲一起吃。姜诗家的旁边有一天突然冒出泉水,泉水犹如江水,每天早晨,从泉水里涌出两条鲤鱼。夫妇二人烹制鲤鱼,让母亲和邻家母亲佐餐。后来,赤眉军的散兵经过姜诗家居住的里巷,匆匆走过,不敢冒犯。他们说:“惊扰大孝之人,必定触怒鬼神。”当时,正碰上饥荒年,赤眉军走时,还为姜诗留下米肉。姜诗接受米肉,随后埋在地下,邻居家也没有遭难。

明帝永平三年,朝廷察举孝廉。明帝下诏:“大孝之人入朝,凡被举荐者,一律听候评判。”姜诗被举荐为孝廉,与其他孝廉一起,受拜为郎中。不久,姜诗担任江阳县令,在任上去世,有政绩。乡里人为姜诗修建祠庙。

沛郡人周郁的妻子,是同郡人赵孝的女儿,字阿,在家中从小接受礼教,谨奉礼仪,笃行妇道。周郁轻狂浮躁,骄淫恣肆,品行恶劣。周郁的父亲对儿媳赵阿讲:“新妇是贤者的女儿,应该以道德纠正丈夫的过错。周郁不能改过,这是新妇的责任。”赵阿跪拜受命,退下后,对身边人讲:“我没有楚国樊姬、卫国卫姬的德行,因此受到公公责备。我的话不起作用,公公一定会以为我违背了家里的教令,责任在我。我的话如果起了作用,则是儿子违背父命,一味听从妻子,责任在丈夫。既然左右为难,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于是自杀。大家对赵阿的死,莫不感到哀伤。

右扶风人曹世叔的妻子,是同郡人班彪的女儿,名昭,字惠班,又名班姬,学问渊博,有才女之称。曹世叔去世得早,班昭坚守节操,做事情谨守法度。班昭的哥哥班固,著《汉书》,书中有八《表》及《天文志》,尚未完成,班固不幸去世。和帝诏命班昭在东观的藏书阁完成哥哥未竟的事业。和帝多次在宫中召见班昭,诏令皇后及宫中嫔妃,拜班昭为老师,班昭被世人称为“曹大家”。每当有远方向朝廷贡献异物,和帝就会下诏,令“曹大家”创作辞颂。及至邓太后临朝称制,班昭在宫中参与政事。由于班昭常出入宫廷,邓太后特别赐予班昭的儿子曹成爵关内侯,后来,曹成官至齐国相。当时《汉书》已经出来,很多人在阅读时,依然有困难,很多词难以读通,同郡人马融在东观藏书阁接受班昭指导。邓太后下诏,让马融的哥哥马续配合班昭,完成《汉书·八表》及《天文志》的撰写。

永初年间,邓太后的哥哥大将军邓骘的母亲去世,因为要为母亲服丧,上书乞求辞去官职,太后没有答应,就此事诏问班昭。班昭上疏答问:“皇太后陛下,躬身践行盛德之美,隆兴唐尧、虞舜之政。开辟四门,招贤纳士,听取狂夫之谏言,搜集樵夫之意见,有四聪广纳谏言之美誉。妾班昭幸以愚朽,身处盛明之世,敢不披肝沥胆,以浅陋之学识,向太后奉上绵薄。妾听说,有谦让之风者,德莫大焉。三坟五典,皆称颂谦让之风,神灵也会降下福佑。在往昔,伯夷、叔齐让国,天下人称其为品德高尚;周太伯为让出继嗣之位,离开邠地,孔子称其有三让之礼。先圣以实际行动,昭显美德,垂范于后世。《论语》讲:‘以礼让治理国家,从政者还有何困难。’由此来看,推崇谦让之风,其影响深远。如今,四位皇舅秉持忠孝,率身谦退。太后认为,边陲尚未安宁,驳回四位皇舅的奏请,以后有纤细过失,则会抹去皇舅的谦让美德。妾担心,皇舅的谦让之名,会因此而被埋没。想到这些,妾故敢冒死罪,进献愚意。自知愚意不足以采纳,谨以此表达虫蚁之赤诚。”太后看了奏书,批准邓骘的奏请。邓骘等人返回家乡。

班昭著述《女诫》七篇,以此端正女子修身养性。内容如下:

鄙人愚昧,不够聪明,蒙受先君宠爱,幸赖母亲教诲,年方十四,嫁予曹家,服侍夫君,于今已有四十余年。鄙人常战战兢兢,担心会遭受休弃或受辱,致使父母为之蒙羞,为家族带来负累。鄙人夙兴夜寐,早晚劬劳勤力,虽然辛苦,不敢告劳,而今而后,终获解脱。鄙人生性愚顽、疏漏,教导子女无方,常担心儿子曹穀有负圣朝。如今朝廷圣恩叠加,赐予儿子金印、紫绶,实非鄙人庶几所敢企盼。儿子已经能够自谋生计,前途有望,鄙人毋须再为此而忧虑。但仍然担心,女儿已经到了出嫁年龄,如果母亲没有给予及时教导,使得女儿不懂得妇礼,一旦踏入夫家,做下失礼之事,不容于人,将会令家族蒙羞。我如今疾病缠身,性命无常,心中常挂念此事,不胜惆怅。在此期间,我著《女诫》七章,愿女儿各抄写一遍,或许会有所裨益,愿女儿借此修身。从此以后,以此勉之!
卑弱第一:在古代,生下女儿三日,要放在床下,让女儿玩弄瓦砖(纺锤),斋戒后敬告祖宗。放在床下,以表明女儿卑弱,处于下人之位;让女儿玩弄瓦砖,以表明要熟悉纺纱织布,劬劳于家务;斋戒后敬告先君,以表明今后在夫家负责祭祀。这三点,一般来讲,是女人须遵循的常道,是礼法对女子的明训。女子要谦让有礼,恭敬待人,要先人后己,有善行不要争名,有苦事不要推辞。在夫家,要学会含垢忍辱,常有畏惧之心,这是女子作为“卑弱下人”应具有的品行。晚上休息要晚,早晨起床要早,切勿忌惮夙兴夜寐,勤劳持家,对家中的事务,不可拈轻怕重。所要完成的家务,一定要有始有终,诸事要亲力亲为,这叫作“执勤”。女儿要正色做人,注重品貌、操守,服侍夫君时,要清静自律,切勿嬉戏打闹,开一些无谓的玩笑。在祭祀时,酒食要洁净,以供奉祖宗享用,这叫作“负责祭祀”。这三点做到了,贤淑不会不为外人所知,受到凌辱,甚至休弃,还从未听说过。三点皆做得不好,名声在外,距离蒙受羞辱,甚至休弃就不远了!
夫妇第二:夫妇之道,乃阴阳相配之礼,此“礼”通达神明,符合天地弘义,人伦大节。《礼经》强调男女婚配,《诗经》描绘关雎之义。由此来看,不能不重视。夫君不贤,无以统御妻子;妻子不贤,无以服侍夫君。夫君不能统御妻子,则夫君的威仪尽失;妻子不能服侍夫君,则家庭的义理尽毁。此二者道理相通。观察今日君子,都知道,对待妻子不能统御,夫君的威仪无以整肃,因此,对儿子这方面的教导,非常重视。从经书的训诫来看,在家中以夫君为主,妻子如果不能服侍夫君,礼义仍然不够完备。只懂得教导男儿,而忘记教导女儿,这样的家教,仍然有所缺失!《礼记》讲,孩子八岁读书学习,十五岁完成小学教育。怎能没有这方面的教育!
敬慎第三:阴阳属性不同,男女有别。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贤。民谚讲:“生男如狼,犹恐其太柔弱;生女如鼠,犹恐其悍如虎。”女儿修身养性,莫贵于礼敬;戒除强悍,莫贵于顺从。礼敬、顺从之道,实乃妇人之大礼。礼敬并非其他,在于持之以恒;顺从并非其他,在于宽容忍让。能够持之以恒,即可知足常乐;能够宽容忍让,即可恭顺接受。夫妇之间融洽,终身不离不弃。在家中周旋,不免会有些言语龃龉,生活中有矛盾、纠纷,说话不免会有些出格。说话出格,就会有骄纵恣肆的情况出现。骄纵恣肆,妻子侮慢夫君之事,就会自然而然地产生。这些问题,都是由于妻子不知餍足而引起。家务之事,或有曲直;夫妻讲话,或有是非。理直则不能不争,事曲则不能不讼。争讼之际,就会有激愤之时。这些都是不能宽容忍让的结果。妻子侮慢夫君,仍然不懂得克制,遂有谴责呵斥之声相随;激愤的情绪难以平息,接下来,就会有挞楚之事发生。作为夫妇,应该以义为先,和睦亲爱;夫妇之恩,应该以好合为贵,如果以挞楚相待,还有何义理可言?谴责、呵斥之声不绝于耳,还有何恩义可谈?恩义俱废,夫妇就该分手了。
妇行第四:女有四种品德,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所谓妇德,不一定要才艺出众;所谓妇言,不一定要伶牙俐齿;所谓妇容,不一定要姿容娇美;所谓妇功,不一定要女工卓绝。作为女子,娴淑雅静,坚守贞操,服饰整洁,行事懂得廉耻,动静皆有法度,这就是“妇德”。说话时,要懂得如何选择用词,不能恶语伤人,在何时该讲何样的话,才不会令人生厌,这就是“妇言”。在家里盥洗,清扫尘垢,服饰整洁,按时沐浴,身体洁净,这就是“妇容”。专心纺绩,不开无谓的玩笑,整理酒食,用以招待宾客,这就是“妇功”。这四项,是女子应该具备的大德,作为主妇,不可或缺。努力去做,也很容易,在于留心而已。古人讲:“仁远乎哉?我欲行仁,仁就到了。”就是这个意思。
专心第五:按照礼,夫君有再娶之义,妇人无再嫁之理,所以说,夫君就是妇人的天。天固不可以逃脱,夫君岂可以分离!行为违逆神祇,上天就会惩罚;礼义有所亏欠,夫君就会轻视。《女宪》讲:“得意于一人,这是一辈子的事情;失意于一人,这也是一辈子的事情。”由此来看,不可以不倾心爱夫君。然而,以心换心,为求得夫君的真心,绝不是以所谓献媚讨好,来换取夫君的真心,须专心致志,来换得真情。在礼义方面,要洁身自好,耳无邪听,目无邪视,出门不可妖冶打扮,在家不可蓬头垢面,不与同伴长时间聚会,不以门阀贵贱看轻外人,这就是所谓的专心正色。如果举止轻薄,喜欢风言风语地议论他人,在家中不顾形象,蓬头垢面,出门时忸怩作态,讲一些不该讲的话,关注一些不应关注之事,这就是不能专心正色。
曲从第六:得意于一人,这是一辈子的事情;失意于一人,这也是一辈子的事情。强调爱人,需要专心致志,尽力做好每一件事情。对于夫君的父母,岂能漠然视之?世上有以恩,而抛弃者,也有以义而抛弃者。夫君说爱我,公公婆婆却讨厌我,这就是以义,而遭到抛弃。对公公婆婆的态度,怎样做才行呢?最好的方法,就是学会顺从。婆婆说不是这样,是那样,只能听从;婆婆挑剔,说这不对,只能顺命。不能违逆婆婆,以恶言恶语相向,非要争个是非曲直,这就不是顺从。《女宪》讲:“妇人应答,犹如山谷回音,这样做媳妇,没有不被人称赞的。”
和叔妹第七:妇人得意于夫君,是由于公婆喜欢;公婆喜欢儿媳,也有小叔、小姑的赞誉。由此而言,儿媳在婆家受到毁誉,其中一项,来自小叔、小姑,小叔、小姑的毁誉,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很多婆媳间出问题,就是因为不重视与小叔、小姑的关系,与小叔、小姑搞好关系,这其中的意义很大!人非圣人,孰能无过。颜渊贵于知错能改,孔子称赞颜渊不犯二过,更何况妇人!尽管有贤女子的品行,贤慧聪明,这方面的认识,有吗?一个家庭,和睦相处,毁谤不会发生。无论内外,一旦矛盾重重,就会恶名远扬,这是必然之理。《易经》讲:“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芬芳如兰。”嫂子与小姑的关系,要做到相互体谅,相互尊重,虽然不是嫡亲,然而义理相通。如果以贤淑谦和相待,严守义理,就能够情意笃好;以恩义相待,遇到困难,就会相互帮助。美德、义行彰显,瑕疵小过,就很容易被掩饰,公婆爱怜,夫君赞美,在邻里间,声誉传扬开来,父母脸上也会有光。愚蠢无知之人,如果以嫂子之尊,托名自大,小姑以娇宠、蛮横、无理回敬。家中充满争执,哪里还有和睦可言!恩义荡然无存,哪里还有美誉可谈!美誉荡然无存,即使是小过,也会被张扬。婆婆生气,夫君愠怒,毁誉之声遍布内外,各种耻辱,纷至沓来,既为父母带来耻辱,也增加丈夫的烦恼。所以说,谨奉修养,也是爱护名誉的大事。能不重视吗!要求小叔、小姑诚心相待,莫过于谦逊、温顺。谦逊是德之柄,温顺是妇之行。掌握这两点,家庭就很容易和睦。《诗经》讲:“在他处没有恶行,在此处没有烦恼。”就是这个意思。

马融读了《女诫》,大为赞赏,令妻子、女儿认真诵读。

班昭的小姑曹丰生,贤惠有才气,曾经写过一篇文章,与嫂子班昭辩难,内容可观。

班昭七十余岁去世,皇太后素服哀悼,派使者监护班昭的丧事。班昭生前著述的赋、颂、铭、诔、问、注、哀辞、书、论、上疏、遗令,共计十六篇。儿媳丁氏为班昭编辑成书,写作序言,还写了一篇《曹大家赞》。

河南郡人乐羊子的妻子,不知道是谁的女儿。有一次,乐羊子赶路,在途中捡到一块他人遗失的金饼,带回家交给妻子。妻子说:“妾听说,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更何况谋取小利,捡拾他人的金子,这是在自污名声!”乐羊子听了,很惭愧,又将金饼弃于野外。后来,乐羊子离家,出外拜师学习,一年后返回,妻子跪在地上问丈夫,为何中途返回。乐羊子答:“长久在外,思念妻子,并非有其他想法。”妻子拿起刀子,走向织布机,说:“织机上的绢帛,出自于蚕茧,成之于机杼,日积月累,这才一寸一寸,累计成尺,最终成丈、成匹。如果就此割断,绢帛失去前功,也荒废了岁月。夫子拜师求学,应该每天有所长进,不断温故知新,才能够成就学问、美德。如果中途而废,回到家中,这与割断织机上的丝线,又有何区别?”乐羊子听罢,很受感动,重新返回老师处,继续学业,七年时间没有回家。妻子在家中操持家务,伺候婆婆,还为乐羊子寄去生活用品。

有一次,邻居家的鸡误入乐羊子的菜园,婆婆将鸡捉住,杀了吃肉,妻子对着鸡肉,不肯下筷,流下眼泪。婆婆奇怪,问儿媳为何要这样做。妻子答:“哀伤家中贫穷,使得婆婆吃人家的鸡肉。”婆婆听罢,面露惭色,遂丢弃这只煮熟的鸡。

后来,有盗贼欲侮辱乐羊子的妻子,先劫持乐羊子的母亲。妻子听到响声,操刀而出。盗贼说:“把刀放下,乖乖地跟我走,否则,我就杀掉你的婆婆。”妻子仰天长叹,举刀刎颈而死。盗贼也没有杀害乐羊子的母亲。郡太守听说此事,追捕盗贼,杀了盗贼,赐予乐羊子家缣帛,作为丧葬费,以礼安葬乐羊子的妻子,号称“贞义”。

汉中郡程文矩的妻子,是同郡人李法的姐姐,字穆姜,生有两个男孩儿。程文矩的前妻,留下四个儿子。文矩曾经担任安众县令,在任上去世。前妻的四个儿子想,自己不是后母所生,内心对后母很抵触,憎恨的心情日积月累。而穆姜对他们依然关怀慈爱,像程文矩生前一样抚养他们,衣食供应甚至超过此前。有人对后母讲:“这四个继子非常不孝,为何不让他们另居,借此远离他们?”穆姜答:“我正要以‘义’来引导,使他们变得善良起来。”及至前妻的长子程兴患重病,卧床不起,后母心存恻隐,关怀备至,亲自调理医药、膳食,恩情甚笃。程兴患病很久,终于痊愈,叫来三个弟弟。程兴说:“继母仁慈,禀赋出于天性。我们兄弟不懂得恩养,以禽兽之心对待继母。继母恩深义重,此前,我们做得太过分了!”随后,程兴带着三个弟弟,来到南郑县监狱,告诉县令,后母仁厚,痛悔此前对后母不敬,乞求县令以刑法治罪。县令将此事禀报郡府,郡太守上表启奏朝廷,表彰穆姜的善行,蠲除穆姜家的徭役,又送回四个儿子,允许他们改过自新。此后,后母的训导愈加严明,最终,四个儿子皆成为良士。

穆姜享年八十余岁,临终前告诫儿子们:“我的弟弟伯度,是一位智慧通达士人。他所倡导的薄葬,其义理深远。而且,临终前留下遗言,符合圣贤之法。我希望你们遵从我的遗愿,施行薄葬,不要屈从于世俗,增加我的不德。”儿子们尊奉母亲的教导。

孝女曹娥,会稽郡上虞县人。父亲曹盱,善于弹琴唱歌,是一位巫祝。顺帝汉安二年五月五日,在流经县界的大江中,曹盱迎着波涛起伏的江水,婆娑起舞,迎接水神,不幸溺死,连尸骸都没有找到。当年,曹娥十四岁,沿江哭号,为父亲招魂,昼夜不息,过了十七日,曹娥投江而死。桓帝元嘉元年,县长度尚将曹娥改葬在江南的道路旁,为坟墓立碑。

吴县许升的妻子,是吕氏的女儿,字荣。年轻时,许升是一个赌徒,品行恶劣。吕荣嫁进家后,操持家务,奉养婆婆,多次劝说许升勤修学问,努力向善,每当许升犯下过错,有不善的行为,就会痛哭流涕,加以规劝。吕荣的父亲看着女婿不争气,义愤填膺,欲把女儿接回家,让女儿改嫁。吕荣叹息道:“这也是命里注定,按照义理,嫁出去的女儿,不能存有二心!”最终留在婆家,不肯再回到娘家。从此以后,许升发奋努力,出门拜师求学,后来,学业有成,被本州征召,担任官吏,上任时,许升途经寿春县,不幸被贼人杀害。州部刺史尹耀捕获贼人。吕荣迎接丈夫的灵柩回家安葬,听说贼人已经落网,遂来到州府,请求为丈夫报仇,刺史尹耀答应了吕荣的请求,吕荣亲手斩下贼人的头颅,祭奠亡灵。后来,郡县遭遇贼寇祸乱,贼寇欲强奸吕荣,吕荣翻过墙垣逃走,贼寇拔刀赶上吕荣,强迫道:“从我则生,不从我则死。”吕荣答:“谨奉义理,绝不能以清白之身,忍受贼寇侮辱!”贼寇杀了吕荣。这一天,暴风骤雨,电闪雷鸣,贼寇惶恐,跪在地上叩头谢罪,又殡殓安葬了吕荣。

汝南郡人袁隗的妻子,是右扶风马融的女儿,字伦。袁隗的事迹在传记里有记载。马伦从小就有辩才,马融家族世代是大族,家庭富有,马伦出嫁的嫁妆非常丰厚。婚礼完毕,袁隗问妻子:“妇人的职责,不过是操持家务,为何带来这么多嫁妆?”妻子答:“双亲垂爱,不敢违逆父母之命。君如果仰慕鲍宣、梁鸿高义,妾也愿意追随少君、孟光,服侍夫君。”袁隗又问:“弟弟先于哥哥生下儿子,担心被世人嘲笑。如今,你的姐姐尚未嫁人,你先于姐姐出嫁,这样行吗?”妻子答:“妾的姐姐行义高远,尚未遇上合适人选,不似妾这样浅陋,随意凑合即可。”袁隗再问:“南郡君学识渊博,在文学方面堪为辞宗,担任显要职务,却因为收受他人财物,遭人讥讽,这又是为何?”妻子答:“孔子是大圣人,尚且遭受鲁国大夫武叔的诽谤;子路是大贤人,仍然会遭受公伯寮的诬告。家君遭人毁誉,这又有何奇怪!”袁隗默然无语,始终问不倒妻子,帐外的人聆听夫妻二人对话,暗暗为袁隗感到惭愧。此后,袁隗逐渐显贵,马伦也很有名气,享年六十余岁,去世。

马伦的妹妹马芝,也很有才学,她很小时,父亲去世,长大后追思亲人,著《申情赋》,以寄托哀思。

酒泉郡人庞淯的母亲,是赵氏的女儿,字娥。赵娥父亲被同县人杀害,有兄弟三人,此前因病去世,仇人暗自高兴,以为无人再敢报仇。赵娥心怀仇恨,暗中准备兵器,躲在帷车里,等候仇家,十余年不能得手。后来,赵娥在都亭遇上仇家,当场刺杀仇人。而后,赵娥到县衙自首:“父仇已报,情愿伏法受戮。”禄福县长尹嘉感念赵娥有义行,欲赦免赵娥,解下印绶,准备一起逃走。赵娥不肯走,说:“为父亲报仇,身受刑戮,妾甘心情愿;审理案件,决断刑狱,这是君的责任。妾岂敢让君变通刑法,苟且偷生!”后来,遇上朝廷大赦,得以免死。州郡上表朝廷,在闾巷竖立牌匾,表彰赵娥的义行。太常张奂赞叹,馈送束帛以表达敬意。

沛县刘长卿的妻子,是同郡人桓鸾的女儿。桓鸾的事迹,在传记里有记载。妻子生下一个男孩儿,长到五岁,刘长卿去世。妻子为防止他人猜疑,不肯再回娘家。儿子长到十五岁,又不幸夭折。妻子担心有人劝其改嫁,于是将耳朵割下,以此盟誓,不再嫁人。族里的妇人可怜她,大家劝说:“婆家并无逼嫁之意;即使有逼嫁之意,还可以通过姑姊妹,以表达诚意,为何为了义理,要这样轻贱身体!”妻子断然回答:“在往昔,我的父亲担任朝廷五更,学问堪为儒宗,被尊为帝师。父亲担任五更以来,家风沐浴,世代不绝,男以忠孝扬名,女以贞顺称道。《诗经》讲:‘切勿辱没祖宗,要勤修德行。’妾才以这样极端的手段,表明态度。”沛国相王吉上奏朝廷,讲述寡妇的高行,在闾巷竖立牌匾,上写“行义桓釐”。县令在祭祀时,同时称颂寡妇贞淑。

安定县皇甫规的妻子,不知道是谁的女儿。最初,皇甫规的结发妻子去世,又续娶后妻。后妻善于写文章,草书很好,时常为皇甫规写应答书信,众人对后妻的草书,非常欣赏。及至皇甫规去世,妻子依然年轻、美貌。董卓担任相国,看重她的名气,用豪华车辆一百乘作为聘礼,再加上骏马二十匹,奴婢、钱帛无数,前来聘娶。皇甫规的妻子穿着简陋的服饰,来到董卓府邸,跪在地上,陈述对亡夫的感情,言辞凄切动人。董卓让家奴、侍者手持利刃,将其团团围住,威胁道:“孤的威严,可以令四海之内望而生畏,难道不能降伏一位妇人!”她知道终不免于一死,于是挺身而立,怒斥董卓,骂道:“你不过是一个羌胡杂种,祸害天下,还嫌不够吗!妾的先人,品行高尚,家风世代相传。妾的夫君皇甫君兼有文武之才,是汉室忠臣。你的父亲,不过是皇甫君跟前奔走伺候的小吏!怎敢对皇甫君的夫人施以非礼!”董卓将其引入庭院,将头套在车辕上,用鞭子抽打。她对行刑的人讲:“为何不打得再重些?让我快些见到我的丈夫。”最后死在车下。后人为其画出图像,称其为“礼宗”。

南阳郡人阴瑜的妻子,是颍川郡人荀爽的女儿,名字叫荀采,字女荀。荀采聪慧,兼有才艺。十七岁时,荀采嫁予阴瑜为妻。十九岁时,荀采生下一个女儿,阴瑜去世,当时,荀采依然年轻、美貌,体态丰腴。荀采担心被娘家人逼迫改嫁,自我防范很严。后来,同郡人郭奕死了妻子,荀爽将荀采重新许配给郭奕,先诈称自己有病,病得很重,召荀采回家。不得已,荀采回到娘家探视父亲,在父亲面前拔出刀来盟誓,不再嫁人。荀爽令婢女夺下女儿的利刃,强迫女儿坐上车子,还担心女儿情绪过激,防备甚严。女儿到了郭奕家,佯装有欣喜之色,对身边人讲:“我原本立志与阴瑜同穴而葬,受不了父亲逼迫,遂来到此地,未达成所愿,如何是好?”荀采命令婢女,立起四根灯柱,盛装打扮后,请郭奕进来相见,二人交谈,荀采言辞甚健。郭奕对荀采不免有敬畏之意,也不敢相逼,直至曙光初露,才走出屋子。荀采吩咐身边人,洗浴准备一番,而后,荀采走入内室,关上门窗,让服侍的婢女全部离开。荀采用粉在门扇上书写:“死后尸骸与阴瑜合葬。”“阴”字还未写完,担心有人进来,遂解下衣带自缢而死。最初,身边的人并未在意,及至推门一看,荀采已经身死气绝,当时人知道此事者,莫不为之哀伤。

犍为郡人盛道的妻子,是同郡人赵氏的女儿,字媛姜。献帝建安五年,益州大乱,盛道聚众起兵,兵败,夫妻被捕,应当领受死刑。媛姜夜里对盛道讲:“法律有规定,不会再有生的希望,君可以迅速逃走,重立门户。妾留在狱中,代替君承担罪责。”当时,盛道不肯接受妻子的请求,媛姜解开盛道的刑具,为盛道准备好衣食。儿子盛翔年仅五岁,妻子让盛道带着儿子一起走。媛姜代替丈夫执夜,过了一个晚上,对外应答如流。媛姜忖度丈夫已经走远,这才将实情告诉官吏,随后被杀。朝廷大赦天下,盛道父子回到家里。盛道感谢妻子有恩义,终身不再续娶。

孝女叔先雄,犍为郡人。父亲叔泥和,顺帝永建初年在县衙担任功曹。县长派遣叔泥和带着公文,拜谒巴郡太守,叔泥和乘船,不慎坠入江中,被湍急的江水卷走,连尸体也没有找到。叔先雄非常哀伤,日夜哭号,不想再活,常有投江自尽的想法。叔先雄生有一男一女,仅有几岁大,叔先雄为儿女各自制作一个袋子,里边盛着珠环等物件,系在孩子身上,口里念叨着诀别之辞。家里人担心会有意外,备加提防,唯恐她寻了短见,过了一百余天,才稍微有些松懈。叔先雄乘机乘坐一条小船,来到父亲坠江的地方恸哭,随后投江而死。弟弟叔贤,当天夜里梦见姐姐托梦:“我去后六日,与父亲一起浮出江面。”到了这一天,弟弟果然看到姐姐和父亲相互扶持,从江水中浮出水面。郡县为此上表朝廷,为叔先雄竖立碑刻表彰,还刻画出图像。

陈留郡人董祀的妻子,是同郡人蔡邕的女儿,名琰,字文姬。文姬博学,才华横溢,兼通音律。最初,文姬嫁给河东郡人卫仲道。丈夫去世,没有留下子嗣,文姬回到父亲家。献帝兴平年间,天下大乱,文姬被匈奴骑兵掳获,后改嫁南匈奴左贤王,在匈奴生活十二年,生下两个儿子。曹操过去与蔡邕的关系甚好,哀叹蔡邕没有留下后嗣,于是派遣使者,用重金、玉璧赎回蔡文姬,后来又亲自做主,令文姬改嫁董祀。

董祀担任屯田都尉,因为犯法,被判处死刑。文姬来到曹操的官邸,为丈夫求情。朝中的公卿名士以及远方来的使者坐满庭堂。曹操对客人们讲:“蔡伯喈的女儿就在外边,今天为诸君引见。”随后,曹操命人引文姬进来。当时,文姬蓬头垢面,光着双脚,跪在庭堂上,向曹操叩头请罪,口齿清晰,音色清冽,哀怨凄楚,令人目不忍睹,在座者莫不为之动容。曹操说:“确实值得同情,然而,文状已经押赴刑场,这该怎么办?”文姬答:“明公有良马万匹,虎士成群,岂在乎一匹良马,令人追还文状,救回垂死之人!”曹操被深深感动,于是下令追回董祀,赦免其罪。当时,天气严寒,曹操赐予文姬头巾鞋袜。曹操问文姬:“听说夫人家中曾收藏很多古书典籍,都还记得吗?”文姬答:“在往昔,先君赐予妾四千余卷书,天下惨遭涂炭,妾在战乱中颠沛流离,藏书皆已亡佚殆尽。今天所能记诵者,仅剩下四百余篇。”曹操说:“我现在让十位抄书吏,跟随夫人,抄下这些篇章。”文姬答:“妾听说,男女有别,礼不亲授。恳请丞相赐予纸笔,妾当用真、草,亲自抄写一遍。”文姬将所记忆的家中藏书,缮写一遍,送予曹操,与原文对比,并无舛误遗漏。

文姬痛悼遭逢乱世,家人离散,悲愤哀思,写下诗章二篇,内容如下:

汉季失权柄,董卓乱天常。志欲图篡弑,先害诸贤良。逼迫迁旧邦,拥主以自强。海内兴义师,欲共讨不祥。卓众来东下,金甲耀日光。平土人脆弱,来兵皆胡羌。猎野围城邑,所向悉破亡。斩杀无孑遗,尸骸相撑拒。马边悬男头,马后载妇女。长驱西入关,迥路险且阻。还顾邈冥冥,肝脾为烂腐。所略有万计,不得令屯聚。或有骨肉俱,欲言不敢语。失意机微间,辄言毙降虏。要当以亭刃,我曹不活汝。岂复惜性命,不堪其詈骂。或便加棰杖,毒痛参并下。旦则号泣行,夜则悲吟坐。欲死不能得,欲生无一可。彼苍者何辜,乃遭此厄祸!边荒与华异,人俗少义理。处所多霜雪,胡风春夏起。翩翩吹我衣,肃肃入我耳。感时念父母,哀叹无穷已。有客从外来,闻之常欢喜。迎问其消息,辄复非乡里。邂逅徼时愿,骨肉来迎己。己得自解免,当复弃儿子。天属缀人心,念别无会期。存亡永乖隔,不忍与之辞。儿前抱我颈,问母欲何之。‘人言母当去,岂复有还时。阿母常仁恻,今何更不慈?我尚未成人,奈何不顾思!’见此崩五内,恍惚生狂痴。号泣手抚摩,当发复回疑。兼有同时辈,相送告离别。慕我独得归,哀叫声摧裂。马为立踟蹰,车为不转辙。观者皆歔欷,行路亦呜咽。去去割情恋,遄征日遐迈。悠悠三千里,何时复交会?念我出腹子,胸臆为摧败。既至家人尽,又复无中外。城郭为山林,庭宇生荆艾。白骨不知谁,纵横莫覆盖。出门无人声,豺狼号且吠。茕茕对孤景,怛咤糜肝肺。登高远眺望,魂神忽飞逝。奄若寿命尽,旁人相宽大。为复强视息,虽生何聊赖!托命于新人,竭心自勖厉。流离成鄙贱,常恐复捐废。人生几何时,怀忧终年岁!

第二篇诗章:

嗟薄祜兮遭世患,宗族殄兮门户单。身执略兮入西关,历险阻兮之羌蛮。山谷眇兮路漫漫,眷东顾兮但悲叹。冥当寝兮不能安,饥当食兮不能餐,常流涕兮眦不干,薄志节兮念死难,虽苟活兮无形颜。惟彼方兮远阳精,阴气凝兮雪夏零。沙漠壅兮尘冥冥,有草木兮春不荣。人似禽兮食臭腥,言兜离兮状窈婷。岁聿暮兮时迈征,夜悠长兮禁门扃。不能寐兮起屏营,登胡殿兮临广庭。玄云合兮翳月星,北风厉兮肃泠泠。胡笳动兮边马鸣,孤雁归兮声嘤嘤。乐人兴兮弹琴筝,音相和兮悲且清。心吐思兮胸愤盈,欲舒气兮恐彼惊,含哀咽兮涕沾颈。家既迎兮当归宁,临长路兮捐所生。儿呼母兮号失声,我掩耳兮不忍听。追持我兮走茕茕,顿复起兮毁颜形。还顾之兮破人情,心怛绝兮死复生。(注:蔡文姬诗章不作只字翻译)

赞辞如下:端操有踪,幽闲有容。区明风烈,昭我管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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